他望著陳容,撫著她白嫩的小臉,認真地說道:“你仍然會是我的妻!”
在吐出這一句話後,他如釋重負。他望向陳容的眼神中,彌漫著溫柔。他雙臂一伸,把陳容重重地摟入懷中。
他緊緊地抱著她,閉上雙眼,低啞地說道:“阿容,與我在一起吧。”求你了!
這一次,他吐出的話中,帶了一絲請求,一絲隱藏的脆弱。甚至,他閉上雙眼的俊臉,還流露出了一抹害怕。
他在害怕陳容的拒絕,在害怕陳容會毫不留情地吐出讓他心寒的殘酷事實。
陳容哪曾見過這樣的冉閔?她哪裏想得到,有一天,這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這個強悍的,殺人如麻的男人,會用這樣溫柔中帶著請求的語氣跟她說話?她哪裏想得到,有一天,這個上一世看著她死去的男人,會求她嫁給他?
陳容呆住了。
她完完全全呆住了。
縱是兩世為人,縱使曾經夢囈過無數次,她也萬萬不曾想到,有一天,冉閔會真地愛上她。。。。。。在她帶著記憶,帶著刺,帶著惡毒和痛苦來到他身邊時,會真地中了她的毒!
她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因此,直到被這個男人摟在懷中,她還是呆若木雞著。
陳容哪裏知道,便是上一世,這個男人決絕地看著她死去後,開始時還沒有感覺,可在他稱了帝後,在那段風雨飄搖,高處不勝寒的歲月中,他曾無數次夢到了她,他曾無數次從那場大火中驚醒,他曾無數次看到她那雙充滿了愛意和渴望的眼神,在他身邊的女人,如走馬燈一樣換了一個又一個後,他會不自由主地望著那些撒嬌獻媚的婦人,暗暗想著:這世上,怕是不會再有那麼一個愚蠢的,毫無保留地去愛他的女人了。。。。。。在他走投無路,像條狗一樣被鮮卑胡人拖著遊街時,他曾閃過一抹那樣的念頭:這一世,他讓天下的晉人和胡人都記住了他,他讓史冊丹青上書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也得到過那麼一個婦人毫不保留地愛慕,也算是值了。
這世上的事從來如此,年輕時,你漫不經心錯過的人,漫不經心厭棄的人,卻在年老時,在經曆了世事滄桑後,一再地出現在你的記憶中。它時刻提醒著你的愚蠢,告訴你曾經錯過什麼。
更何況,被一個人深深愛著,如癡如狂地愛著,是那麼的可遇不可求。。。。。。也許年輕時,春風得意時會厭惡這種廝纏,可年老了,或失敗了,經曆太多了,有一天四下環顧,發現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以親近,再也沒有一個願意愛你,為你犧牲奉獻的人時,那種悔恨和記憶,會日日夜夜的吞噬你的心靈,會日日夜夜進入你的夢鄉,讓你重溫那段記憶,讓你在夢中或怒或笑,醒後淚流滿麵。
正因為如此,千百年來,那些智者們總是告訴世人,老年人能做到不要悔就夠了。
冉閔抱著陳容,下意識中,他把她的臉壓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沒有低頭看她的臉,也不讓她抬頭看他的表情。
明明來的時候,他隻是想弄清當日發生的事,隻是想把心頭的那條毒蛇拔去後,再揮揮衣袖離開的。
可是,他自己也想不到,明明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明明話也才說了那麼幾句,他便向這個婦人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就什麼也不想知道了,什麼也不想再問了。他就隻想讓以前的事徹底過去,隻想這麼帶著她離開。
。。。。。。他隻是想與那次在軍營時一樣,他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他的心思,他一個動作,她就已經跟上。她能在緊急時策著馬,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邊,仿佛本是他身邊的鐵血親衛。她更能在他疲憊時,為他軟語解愁,在他豪情萬千時,臥在他的懷中,與他放馬遨遊,縱嘯風雲。
那樣的相處,雖然短暫,可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一個人不離不棄,生死相隨地伴著,有一個人這麼了解著自己,關愛著自己,會是這般踏實滿足。
她,是他的虞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