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中間的皇太極麵色平靜的微微低頭看著地麵,他旁邊的二大貝勒代善則不停的轉著手中的扳指,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地上跪著的正是烏納格,他在固安損兵折將逃回,他帶去的兩千建州本部兵損失慘重,丟下的屍體就有六百多,回營後對方哨騎迅速找到他們營地,人心惶惶的建奴擔心對方大隊在後,不及救治傷兵就匆匆上路,撤退途中一些又死掉數十名傷兵,現在回到良鄉的還有近百名傷兵,其中肯定還會有人撐不住。
總的損失可能會接近八百,還包括一名甲喇額真,其中最可惜的就是八十多巴牙喇,這些人可不是隨便征集得到的,都是多年戰陣磨練才選出這麼點人來,正藍旗一旗就損失近四十多,其他各旗各有幾個在裏麵,他們多少年沒遇到如此慘重的失敗,也難怪三大貝勒如此暴怒。
那大漢終於停下,他喘了兩口粗氣,看著地上氣息奄奄的烏納格罵道:“狗奴才,主子都不要了,自己倒跑了回來,留你不得。”
他轉頭對皇太極道:“八弟,我的意思,回來的蒙古牛錄額真,全部砍了,然後咱們點起大軍,把那固安殺個雞犬不留嗎,定要把那明軍將領抓來碎屍萬段。”
皇太極站起來,親自將那大漢拉回到上首,請他坐了,勸道:“五哥先消消氣,行軍打仗,難料之事甚多,我們先問清情形,再作方略。”
莽古爾泰氣呼呼的點點頭,皇太極這才看看代善問道:“二哥覺得這股明軍如何?”
代善一邊摩挲著手上的扳指,一邊半眯著眼睛道:“按烏納格所說,似乎是渾河邊浙兵與川兵混在一起的感覺,而且還有過之,那將領也有些詭計,若真是如此,我倒不覺得該去攻那固安,等他們繼續往北而來,再收拾他們不遲。”
莽古爾泰急道:“要是他們不來呢?”
這時下麵一個年輕的人答道:“既有這樣強的明軍,即便這次不來,總有一天會調至遼西,三貝勒有的是機會報仇,不必急於一時。”
旁邊另外幾人也讚同了幾句,他們聽了烏納格等人描述,其實都有些擔心強攻城池,如果光是去為正藍旗報仇,各旗再搭進去許多人命頗為不值,眼下收獲頗豐,大家都沒有拚命的心思。
皇太極也不願再往南走一百多裏去攻打堅城,他的計劃仍然是搶掠京師,確立政治優勢,聽了讚許道:“墨爾根代青所說有理,這股明軍雖是可惡,咱們卻不急於一時,此時身處敵境,不宜攻打堅固城池,若是他們主動北來,又另當別論。”
莽古爾泰一臉不滿,但在場的三大貝勒兩個反對,四小貝勒也擺明不願意去,皇太極勸道:“五哥不必如此,那明軍將領有了軍功,必定忙著報功,怕是很快就要被他們皇帝調到京師,那些明廷官員定會催著他們出戰,或許很快就能讓五哥報仇。”
莽古爾泰也不搭話,猛地站起大步走出大堂,路過烏納格身邊時,一腳將烏納格蹬翻,烏納格側翻在地上,馬上又爬起來跪好。
莽古爾泰離開後,大堂內有些尷尬,皇太極一臉平靜的站起來,親手把烏納格扶起,看了一圈周圍的建奴八旗旗主和固山額真,口中說道:“烏納格總兵官此次損兵折將,原本當斬,但他天命初年便投奔我大金,多年來勇猛善戰戰功卓著,更率軍曾攻破覺華島,我的意思,降為三等參將,他自領牛錄中,罰兩個,交與旗主。準起戴罪立功,各位以為如何?”
莽古爾泰不在,其他各旗損失不大,既然皇太極都開了口,他們也不說什麼,議政大會便算是通過對烏納格的處罰,原本以為必死的烏納格跪倒在皇太極腳下,涕淚橫流。
皇太極歎口氣道:“這次固安之事,提醒我等,明國也並非無可戰之兵,日後分兵之時,不得貿然攻擊堅固的營寨和城池,諸位切記。”
坐著的眾人都點頭同意,皇太極接著道:“不過咱們也不能完全放著他不管,墨爾根代青,你帶每牛錄巴牙喇和甲兵各兩人,至固安哨探,若他仍在城中,你必得令他匹馬不敢出城!繞城尋釁奪其士氣,讓這支明軍知道我大金軍威。但切記不得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