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驤年方十八九歲,卻已是固山營征戰多年的老卒。靠著草原蠻子的首級,秦驤從一介夥頭軍一步步地升到了如今從九品下的陪戎校尉,好歹也算是謀了官身。按軍漢們的說法,這可是光耀祖宗門楣的事。
雖然朝廷的聖旨還沒下來,不過經過軍部的確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同袍們早已紛紛開始祝賀。隻是軍中的老人略有些遺憾:可惜趙飯頭命運不濟,要是能活到現在,也就能享一下清福了。
趙飯頭原是固山營的夥夫,由於說話有點大舌頭,人們便給他起了這樣一個渾名。至於他的本名,怕是無人記得了。秦驤自幼無父無母,是趙飯頭收養了他。那時候,固山營還駐紮在秦川。照趙飯頭的說法,秦驤這娃兒是秦川人,就應該姓秦,而不是跟他姓趙。
七年前,也就是朱雀天狩十年春,西戎作亂,河西動蕩。固山營移駐雍州昌平,秦驤作為隨軍家屬,也跟了過去。
三年後,趙飯頭死在亂軍之中。屍首過了好幾日才被同袍找到。趙飯頭身中數刀,死狀甚慘。當時,跟在後麵的秦驤一言不發,默默地收斂好趙飯頭的屍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為趙飯頭做了一副薄棺板。直到趙飯頭下葬後,秦驤才在墳前大哭起來。並為趙飯頭依父子禮披麻戴孝守製。營中將士對此唏噓不已。
營中的主事見其可憐,兼念及舊情。便讓秦驤襲了趙飯頭的軍籍,將其編入固山營中做了一名小夥夫。
兩年後,在一次亂戰中。秦驤第一次割下了蠻子的首級。成了固山營最年輕的戰卒。去歲沙車城一戰,秦驤以一己之力,斬獲十八枚首級,還奪了敵猷一麵狼旗。秦驤的武勇之名開始傳遍整個固山營。
沙車城一戰,朱雀西戎均損失慘重。朱雀六萬甲卒葬身於沙車城下,固山營也死傷泰半。西戎飛狼,蒼鷹數部幾乎全滅,精銳的玄甲騎更是損失殆盡。此戰過後,雙方都已無力再戰。西戎更在數月後退回漠北。
西戎此番入寇雍州,戰事綿延長達七年。西戎雖敗,朱雀卻也是慘勝。數名統軍大將為此丟了腦袋。但前方將士用命,賞賜撫恤卻不能小氣。以免將士寒心。
固山營撤回昌平休整後,秦驤遍請營中的同袍及將校胡吃海喝了一頓。算是為升遷而賀。戰事無情,刀山血海滾過一遭後,士卒們早已經把生死看得極淡。因為不知何時會變做刀下之鬼,士卒們上陣斬殺首級得來的賞賜,很快就會花在酒鋪裏,或者娘們的肚皮上。對於秦驤的豪爽,固山營上下讚聲一片。
馬成芳原是固山營的長史。沙車城一戰,原固山營的統領不幸陣亡。作為固山營幸存的最高級軍官,王成芳暫代統領之職。等軍部來函一下,連這代字都可以去掉了。當年,就是他讓秦驤襲了趙飯頭的軍籍。成為固山營中一員。為此,王成芳沒少給同僚下屬吹噓他當年是如何如何的慧眼識人。
馬成芳原是文官出身,上陣殺敵非其所長。由於平時說話總有點文縐縐,軍漢們便給他起了個馬娘娘的渾號。在當晚的酒席上,秦驤的戰功成了其大肆吹噓的資本。就著烈酒,馬統領口若懸河,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