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不想娶我媽嗎?花這倆錢還心疼。”我厭煩地說道。
“傻孩子,人家一聽大夫那麼說,還能娶你媽了嗎?誰找個腦袋有病的人回家養著啊?”姥爺垂頭喪氣地哀歎著。
“不娶正好,這回我媽就老守著我了。”我心裏忽然有了一絲安全感,母親就是真的變成大夫所說的那樣,我就守護著她,隻要她能呆在我身邊。
“你真是幼稚啊!還當樂景呢?那你還能念什麼書了啊?給你母親治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她這麼年輕,還不到四十歲,你就忍心看著她整天瘋瘋癲癲啊?”姥爺說到這裏又掉起了眼淚。
我沒有想到事態會這麼嚴重,心裏也沒了底,也窩囊起來。
“天奇,等你好一點,有了力氣明天就回家拿你的存折去吧。先把薑三喜子的錢還了,然後再支出個七千、八千的給你媽治病。大夫說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出不了院的。”姥爺吩咐著我。
“我知道了,一會我連夜就打車趕回去。要不明天不就沒有藥費了嗎?”我答應著,又問向了姥爺。
“是啊,大夫說住院押金不能動,要等出院時才能給返回來。薑三喜子留下的幾百塊錢隻夠今天花的了。”姥爺回答說。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孤兒寡母的無助與淒涼。我太不懂事了,要不是頂撞母親,她會幹出這樣的傻事來嗎?我這個後悔啊,後悔得恨不得打我自己幾拳。
躺了一個多小時,我站起來時還是覺得頭暈目眩,但是沒有辦法,我必須得支撐起來。姥爺告訴我給姥姥打了電話,要她明天來換他。家裏的牛馬還沒人經管呢,姥姥腿腳不好使,根本就攆不上那幾頭牲口。
我打了車,直接回到家了。進屋後我向姑姑要了五十塊錢,先付了車費。姑姑他們三口人倒是挺樂嗬,大碟子小碗地擺了一桌子。姑父自斟自飲地喝著小燒酒。
“奇奇,你媽沒事吧?你說她一個大活人,真能耍!還學舊社會的婦女,撞牆弄景的。快坐下來吃飯,你別擔心,這年代就沒有撞牆能撞死的。”姑姑一副對母親不在意的樣子。
我看了心裏很不高興,坐在了桌邊一言不發。
“奇奇,你倒是說話啊?你臉色這麼白,你怎麼了?嚇壞了嗎?”姑姑見我氣色不對,追問道。
“我剛給我媽輸了八百西西的血,有點迷糊。”我實話實說,然後體力不支栽愣到炕頭上。
“你傻啊?成年人一次性輸出四百西西的血液也就不錯了,你一個小孩輸那麼多,你不要命了?”姑父撂下酒杯對我說道。
“可是她是我媽!我得救她命!”我有氣無力地喊道。
“你媽不就是沒事閑的,撞了一下牆麼,哪有那麼嚴重啊?你別聽大夫嚇唬你!”姑父繼續喝著酒,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心裏這個堵得慌,爸沒了,他們對母親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我真後悔和他們一流神氣去氣她。“你媽怎麼沒回來呢?她啥時候出院啊?”姑姑把飯碗推到我麵前問道。
“醫生說得住個十天半個月的,我是回來取錢來了。”我回答姑姑說。
“取錢?取什麼錢?我可告訴你,奇奇,你存折上的錢一分都不能動!讓薑三喜子去給她治病!她已經快不是我們老宇家的人了,她要是嫁過去了,一定是胳膊肘往外拐。”姑姑無情地說道。
聽到姑姑的話,我的心跌落到了穀底。人怎麼能這樣自私這樣沒有同情心呢?難道利字當頭,人連最起碼的情義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