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明白,多謝娘親。"楚歌接過盒子,緊緊按在懷裏,正打算出去,卻聽得教禮嬤嬤輕咳了一聲,道:"小主,入宮之時,手上除了蘋果,其他的當是不應拿的。"
楚歌一怔,繼而將盒子遞給了陪嫁丫鬟不語,轉身朝教禮嬤嬤福身道:"多謝嬤嬤提醒。"
左夫人看著楚歌,終於微微放了些心,一路將她送至門口。看著她上了轎輦,慢慢地朝皇宮而去,方才肆意地流了滿麵的淚。
女子一生,大多是如此的身不由己。那深深的宮牆將會囚了歌兒一生,她卻無力阻止,隻願歌兒以後在宮裏安穩一些,平安到老,也就罷了。
啟王八年,新王冊立方家嫡女方錦繡為後,冊立左家庶女左楚歌為從四品婉儀,冊立李家嫡女李環霜為從六品婕妤,冊立馮家庶女馮婉婷為從六品婕妤。另從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家中各擇一名女子,充為正七品良儀。至此,除了原來後宮之中有的七品以下的妃嬪,後宮之中,又多了十餘名女子。
十裏紅妝,迎的是當朝國母方錦繡。楚歌坐在轎中,從皇宮一側的貞德門進了去。外麵的熱鬧,倒真與她關係不大。她雖自小在丞相府之中,從來未曾出去過,倒也不是對天下之事一無所知。
從相府眾人的言語中,她知曉當今聖上與左天清的關係,也經由教書先生,明白了天下形勢。教書先生是左夫人請來的隱士,文通古今,才絕天下。曾也對當時隻有七歲的她道:"小姐真可惜了身為女兒身。"
楚歌看著手中的蘋果,淡淡一笑。是的,若她身為男兒,便不會這般的身不由己,至少她可以謀於朝野,或隱於塵世。也好過在那宮牆之中寂寂一生。
不過後來楚歌知道了,後宮也是一個需要智謀的地方,而先生當時並沒有告訴她這一點。
據說她得了帝王格外的恩寵,以從四品婉儀之位,居了富麗堂皇的鳳鳴宮。行了冊封禮之後,便有人帶了不語去細細教導,又有內務府的人送來各種東西,甚至到最後,帝王身邊的太監總管仇全還親自送了賞賜來。
楚歌有禮地一一謝過,沒有什麼架子,卻也是溫恭大方,不會讓人輕看了去。
仇全看了這位小主一會兒,行了禮退下了。各宮送來的賀禮靜靜地放在廳堂之中,楚歌命一幹宮女退下,讓不語關上了寢殿的門,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倚在椅子上,疲憊地閉了閉眼。
"小姐,您的恩寵似乎格外優渥啊,連一同新婚的皇後娘娘也抽空送了禮來。"不語看著地上的賀禮,低笑道。
楚歌睜開了眼,看了不語一眼,無奈地道:"過來。"
不語興奮地將頭湊去:"怎麼?"
一隻素手輕捏作了拳,雖然收了力道,卻也狠狠地落在額上。不語哀呼一聲,捂著額頭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家小姐。那眼神兒,當真無辜極了。
"我就知道不該帶你進宮的,你這性子,哪裏教得好。"楚歌看著不語搖頭道:"宮裏的恩寵,哪一個真的長久了?莫以一時恩寵蒙了心,我不是教過你了麼?"
不語一怔,隨即跪在了楚歌麵前,正色道:"奴婢以後定不再犯。"
"罷了,起來。"楚歌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嗬欠,懶聲道:"今日是王上皇後大婚,自然是不會有人過來的,你且去休息罷,明日早起去朝陽宮請安。"
"奴婢遵命。"不語起身,將床細細鋪好,又尋了兩個軟枕放在床沿上,方才退了下去。
楚歌自己脫了衣裳,卸了那沒人看的繁複妝容,躺上床去睡了。隻是閉眼良久,卻始終沒能入眠。
以後,這便是她該生存的地方了。在相府她見識過了二姨娘的狠厲手段,也知曉各門各院之間的爭鬥。一家之中已厲害至此,何況這天子的後院呢。
楚歌隱隱有一種直覺,如今她身處的繁華,全是帝王對丞相表現倚重的一種形勢罷了。她雖未曾見過那風城啟難,卻知,此人必不會長久甘願王權被壓。而待這少年帝王真正掌權之時,隻怕左家的結局,便絕不會好了去。
身上突然一寒,楚歌擁緊了被子。他不甘願,她又何嚐甘願淪為他們之間的犧牲品。在這後宮,她斷然不會輕易丟了性命去。相反,終有一日,她必將遠離這是非地,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沒錯,這一直是她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