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姐心裏得意，這些下人，就是不能給好臉看。
玫瑰園說起來並不算大，沒幾步，那少年就走到亭子裏來了。
“你叫我？”那少年問道。
直到那少年走到近前，餘小姐才看清那少年的麵容竟然十分清新秀美，心裏暗讚一聲，但還是端著架子點了點頭。
“有什麼事嗎？”那少年又問。
餘小姐本是一時心頭不快，才把那少年叫住，此時被問有何事，竟然說不上來，隻好含糊地說：“我渴了，端杯茶來！”
餘小姐自以為說得客氣無比，卻不想那少年聞言反倒笑了起來，“這裏又不是茶館，我也不是茶館的夥計，你問我要甚茶水！”
餘小姐何曾被人這麼頂撞過，先是一怔，繼而有些惱火，“一個小小的下人，竟然這麼沒規矩！”
那少年低頭打量了自己一下，也沒覺得自己有何處不妥，但抬眼看到眼前的這個少女身穿的衣裳雖是普通的綢緞，但戴得飾物卻是金珠玉翠，心裏有幾分了然，卻十分不屑，“這位小姐，你的眼睛長在頭頂上，自然看誰都是下人。”說著話，便抬腿從餘小姐的身邊走過，“可是小姐別忘了，路是在腳下麵，眼睛長在頭頂上，小心走路跌個大跟頭。”
餘小姐愕然，直到那少年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才氣急敗壞地對著田彬說：“他、他大膽！”
田彬忍俊不禁，“人家說得也沒錯，你那雙眼睛的確是長在頭頂上了。”
“表姐，你也這麼說！我吩咐他倒杯茶來，怎麼了？他好大的膽子！”餘小姐氣道。
田彬笑眯眯地往石凳上一坐，“你哪隻眼睛看到人家是下人了？雖然人家穿得素靜，但怎麼看也是個公子打扮，你的眼睛長哪裏去了！”
餘小姐怔了一下，仔細回憶，好像確如田彬所說，心裏有些虛，“這也不能怪我，誰讓他穿得那麼素，也不能怪別人小瞧他。而且穀家就那三口人，穀凡的夫郎又挺著個大肚子，肯定不會是她的夫郎，我怎麼能想到從哪裏又冒出個小公子來？”說到這裏，她似乎覺得自己的確是很有道理的，又接著說，“就算我看錯了，他告訴我不就好了嗎，有必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嗎？”
田彬聽著餘小姐那強詞奪理的話，知道她是麵子上下不來，“人家說話難聽？我倒覺得你說話比人家難聽多了！”
“可、可我和他能相提並論嗎？”餘小姐嚷道。
田彬笑道：“這就受不了了？那誰讓你要把自己的身份藏著掖著，幹脆坦坦率率地亮出來，還怕他們不恭恭敬敬的嗎？那時候，端杯茶算什麼！更不用擔心別人刺兒你。”
餘小姐滿肚子的火氣被田彬兩句話噎了回來，嘟囔著：“那有什麼意思，要是這樣，我還不如不出來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怪別人對你不客氣。”
餘小姐往田彬旁邊的石凳上一坐，賭氣道：“不怪就不怪，我又沒怎麼的，就是說說嘛，抱怨一下也不成嗎？還沒什麼人敢給我氣受呢。”
田彬看著餘小姐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哪裏像是真的不怪罪，不由撐著腦袋搖了搖頭，算了，反正也是陪她出來玩，她高興就好，隻要她別做什麼出格的事，惹出亂子就行。
這時端著茶點、滿心希望討得自家小姐歡心的侍人回來，卻發現此間的氣氛早已不知何時變了，不由地苦下臉來，各自在心裏嘀咕，這小姐的脾氣越發難以捉摸了。
“回去了，回去了，不逛了。”餘小姐說著，站起身來，徑直往園子外走。
兩個侍人不敢問自家小姐，隻得求助似的看向田彬。
田彬笑道：“沒什麼事，你們小心伺候著就是了，旁的話什麼也不要問。”
兩個侍人似懂非懂，但伺候了自家小姐那麼多年，有些話不用明說，也知道該怎麼做，至於心裏奇怪，那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