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不知何時早已降臨,一輪皓月嵌在夜空之上,灑下如水月華,望月亭前的一片池塘被清冷的月光浸染融化,微波粼粼,蘇暮撫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眼下正值仲夏,塘內連成一片的清荷,在碧綠的荷葉上搖曳生姿,銀華斜飛,拂破綠萍,淡淡清香自蕾中散出,沁人心脾。
忽有一人踏月色而來,一襲墨色淺衫在細碎的月光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銀光,清冷脫俗,蘇暮撫隻顧發呆,並未發覺。
待來人近前,原本隱在暗中的俊美容顏暴露在月色之下,一雙鳳眸亮比星辰,膚白如月,身姿高雅,宛如仙人下凡。
“你喜歡荷?”身後乍然響起封澈磁性的低沉嗓音,蘇暮撫驚得猛一回頭,見他負手站在身後,一時竟忘了回答。
封澈倒也不介意,隨性地在蘇暮撫身旁坐下,視線泛泛淡淡地落在那一片嬌俏清美的荷上。
“這片池塘,種滿了我娘的相思。”
“王妃?”蘇暮撫覺得不解,更未料到封澈竟也會有如此淒涼憂傷的語氣。
“那個王妃不是我娘,我娘,在我五歲時就因病逝世,與世長辭了。”
封澈凝望著池塘的眼神忽然失去了焦距,似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那雙星眸也瞬間失了光澤,黯淡下來。
良久,隻有沉默。
蘇暮撫不禁也憶起了自己的爹娘,如今,在天堂看著她的爹娘,再也無法相見的爹娘。
娘是個擁有著絕色容顏的傾國女子,氣質高雅超俗,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股不同於他人的清新灑脫之美,甚至連她,每每在一旁看著娘揮筆作畫或縫衣繡花或讀書品茶,都會漸漸失神。
那樣的一個女子,風華正茂,風情正濃,卻在一夜之間葬身火海,不複存在。
還記得爹總是會握住娘的手,說著“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諾言,而不懂事的她總會在一旁做鬼臉嚷嚷著“羞羞”,殊不知,那便是相愛之人唯一的幸福。
至少,他們得到了那份唯一的幸福。
“夜深了,回房罷。”封澈不知何時已恢複了往日的淡漠神色,徑自起身離去。
蘇暮撫也收回了思緒,隨他而去,驀然想到今夜似乎要…忙大喊一聲:“等、等一下!”
封澈不耐地回頭看向她:“什麼事?”
“那個…就是…”蘇暮撫又不知如何說出口,支吾了半天,“今晚,奴婢…”
對麵的人早已蹙眉瞪她了,忽得似是想起了什麼,嘴角不由輕微揚起:“你說的是,侍寢?”
“對啊!啊…不是不是…”她幾乎語無倫次,臉頰憋得通紅。
“我還沒淪落到需要丫鬟的田地,你隻用乖乖睡在地上,再者,你也沒有讓我有什麼心思的資格。”
蘇暮撫仍然睜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