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門被人輕手推開,隨即進來一位身材嬌小麵貌秀氣的丫環,望見蘇暮撫正呆坐在床頭,她抿唇一笑:“姑娘醒了?該喝藥了。”
蘇暮撫聞聲抬頭,頓時隻覺胸口一滯,那人,那模樣,那聲音,不是金陵又會是誰?
“金陵?你沒死?太好了金陵,這是哪?你怎麼也在這兒?”
那丫鬟麵露疑色,湊近幾步到了床前,細細打量了蘇暮撫幾眼,開口道:“姑娘,恐是你認錯人了,奴婢不喚金陵,姑娘可以叫奴婢柳鶯。這兒是王府,是世子爺帶姑娘回來的。”
“王府?世子爺?”蘇暮撫頓了頓,心下明白了幾分,“你說這兒是封陵王府上?”
柳鶯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藥碗遞到蘇暮撫跟前:“姑娘,你快趁熱把藥喝了吧,你身子虛得很,若想吃些什麼告訴奴婢便好,奴婢吩咐廚房去做。”
“謝謝柳鶯了。”蘇暮撫淡淡一笑,接過藥碗,剛湊到唇邊便聞到一股奇怪的藥味,不禁蹙起了秀眉,又聞一旁的柳鶯道:
“姑娘還是快些喝下吧,大夫說了,這藥需趁熱喝效果才佳。而且世子爺吩咐過奴婢,要把姑娘的身子骨養好,之後就可以領姑娘去布衣房打發兩套衣裳,姑娘日後便要跟著奴婢一塊伺候主子了。”
蘇暮撫正捏著鼻子大口喝藥,聽聞至此不覺一驚,似是沒聽明白:“什麼?伺候?”
柳鶯笑著點頭:“姑娘本該是丞相府上的丫鬟吧?那夜世子爺救了姑娘一命,姑娘在王府安了身,便算是王府的丫鬟了。”
丫鬟?她蘇暮撫哪會是丞相府的丫鬟?再者,聽柳鶯方才說的,是那世子爺封澈救了她?
蘇暮撫喝過藥,待柳鶯離開,便開始思忖著當下的處境。
被世子封澈誤認為是丞相府的丫鬟帶回了王府,還為她醫治好了頑疾,之後便要在這王府中當一輩子丫鬟。如此這般,她要如何查出那夜縱火的真相,找出謀害爹娘的奸人,為府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報仇?
可真是造化弄人。
蘇暮撫自嘲地笑笑,才不過幾日,自己竟從丞相之女淪為了王府丫鬟。
驀地又轉念一想:不如先在這府上呆著,等到時機成熟了再逃出去?
思覺可行,於是她便豁然開朗,下床尋到柳鶯領著去沐浴更衣,換上了王府丫鬟的衣裳,便跟著她去了廚房幹活。
天還未暗,蘇暮撫就借口腹痛躲回房裏。被人使喚了半日,那些個在廚房幹活的廚娘因著她是個新來的小丫鬟於是百般淩虐,什麼劈柴挑水洗菜生火的重活一股腦全兜在了她頭上,自個卻搬個小凳坐在樹下,嘴裏頭嚼著念著的不外乎就是封陵王和世子爺,不時還扭過頭瞪她一眼罵她兩句過過嘴癮。
想她堂堂丞相之女何時做過這等破事受過這等怨氣!
抬頭望見窗外早已拉下夜幕,蘇暮撫尋思著該去廚房準備晚膳了。正悠悠地起身,不料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一個驚炸的聲音響道:“該死的丫頭,還在這偷懶!這會都開始準備主子的晚膳了,你還不去廚房幫忙!”
蘇暮撫定了定神,見來人是廚房的雲袖管事,忙低頭行禮道:“見過雲袖管事,蘇無馬上就去幹活。”
蘇暮撫雙手合十抵在胸前,討好地看著雲袖管事,果然聽見她厭惡地哼了一聲:“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蘇暮撫急忙撒開腳衝出房門。
還未進門蘇暮撫便聞見了一陣菜香,廚房內濃煙彌漫,廚娘正手忙腳亂地烹飪晚膳。蘇暮撫一進去就被一隻手拉到灶台前:“快點蘇無,老爺夫人還在等著上菜呢,你先把菜端到廳堂,別磨蹭了,快點!”
蘇暮撫愣了半晌,“哦”了一聲猶豫著端起盤子,心下擔憂不已,萬一被封陵王識出了我是蘇丞相的女兒,該如何是好?但他或許未見過我也說不定?
思忖幾秒,還是決定先試探試探,如今她這幅丫鬟模樣,怕是見過也無法識出來的。
這樣想著,蘇暮撫倒也定下心來,兩手端著盤子走出廚房。
到了廊上,蘇暮撫才驚覺自己竟完全不認識路,左右晃了一會兒,始終拿不定注意,又怕手上的菜涼了,於是四處張望跟著,想找個人問問。
不想迎麵走來一人,一襲墨色長衫,腰掛鑲金白玉,身側衣帶上係了個鈴,行走時發出“鈴鈴”的悅耳聲響。再往上瞧,一頭青絲用月白金邊絲帶半束腦後,額前幾縷碎發襯著他如玉般的瘦消麵容盡顯俊秀之感,一雙吊梢鳳眼毫無陰柔之氣卻是冷冽無比,剛毅高挺的鼻梁和那副薄唇讓人感覺涼薄無情。
這人決計不會是王府的下人或者侍衛,看衣著模樣該是個主子,而王府內除了王爺王妃,年紀這般的又隻有世子封澈了。
蘇暮撫這般想著,便上前行禮道:“世子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