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在這樣的時機裏,她還是感謝聶雲楓的。不說給她重生的機會,至少讓她過得不是太困難。所以,就算隻是一個替代品,或者是演戲的工具,她也,甘之如飴。
###
走進電梯,聶雲楓靠在一邊牆上,抬頭看著數字飛快翻動,本就住在六樓,電梯上升的速度連在腦中閃個念頭的時間都不夠,就已經到了自己的樓層。
“叮”的一聲,門開了。
他走出電梯,手自然地向兜裏伸去,準備掏鑰匙開門,但是所有動作在看到門口的人時瞬間僵住。
洛夏。
她穿的還是剛才那件土黃色毛衣,黑色長褲,甚至外套都沒穿。抱膝坐在他家門口,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怔怔地盯著前方的地磚。聽到電梯的聲音和腳步聲,她抬起頭來。
剛才隔得遠,隻看到她的臉色有些不好,此時近了,卻看她似乎清瘦了些,本就不胖的人,現在下巴尖尖的,眼睛顯得更大。而且她的嘴唇似乎因為冷,被凍得有些發紫,已經快一月份了,天氣這麼寒涼,她居然就隻穿了毛衣跑出來。
在她抬起眼的霎那,眼中閃現驚喜。
聶雲楓沒有想到她居然等在這裏,可是卻沒有站起身,向他走來。因為他在看到她的一瞬,眼中滿載的依戀立刻消失了,換上了疏離。以從沒有過的冷凝態度,看著他的夏天,是啊,他的夏天,可是今後可能就再也不是了吧。
誰都沒有出聲,聶雲楓停滯了三秒,才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問:“你怎麼在這裏?”這無關疑問,而是質問,語聲中沒有一點溫度。
洛夏從地上站起來,想要像上次一樣撲上去抱住他說想他,可是這樣的眼神讓她遲疑不敢。墨拓般的重瞳裏印著她的身影,卻是,波瀾不驚,像在看待一個陌生人。她不明白為什麼才幾天不見,他們之間就好像有跨不過去的鴻溝一般,變得完全漠然。她並不後悔把自己給他,但是......
聶雲楓看她怯懦憂傷的樣子,有些心軟,可腦子裏卻很清醒,他必須扮演一個吃幹抹淨的壞人。“洛夏,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想過很多鋒利尖銳的話,但最終隻吐出這麼一句。
可僅僅一句,就見洛夏似乎要承受不住,身體震顫了下,眼中滿是震驚。
不想再看那雙劇痛的眼,垂落視線繞過她,拿出鑰匙想要開門入內,但在關門的時候,身後的衣服被洛夏緊緊拽在手裏。他扭頭去看那泛白的手指,可以想象她抓得有多緊。
“聶雲楓,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明白。”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如此對她?不管是誰說他怎樣,她都不信,可是眼下的他為何全然沒了一點溫和,隻剩冷漠?
聶雲楓眸色暗沉,低喝:“放手!”即使聲音再冷硬,卻不敢去看她的表情,隻是低頭盯著她的手,察覺到自己喝出聲時她的手開始顫抖,然後手指慢慢的,慢慢的,一根一根鬆開。沉閉上眼,幾乎可以想象到她現在臉上難過的神情,每一個表情都清晰得猶如在目,清晰得讓他下一刻就會心軟。
是什麼在滴落,地上一個小小的水圈漾開,接著第二滴、第三滴......聶雲楓再說不出任何一句冷言,因為他不忍。轉身徑直走進屋,步伐倉惶,直接推開了陽台上的玻璃門,寒冷的夜風使他逐漸軟化的心再度堅硬。
冷漠、殘忍、酷寒,這許多名詞,被很多人用在他身上,而沒有一個詞彙,他曾經有那麼對待過夏天。可是現在,他就在做著這樣的事。
夏天於他,從來就是可以左右他理智的人。以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將來......他不知道他們還有將來嗎?現下他在做的,就是斬斷一切,斬斷將來。
他要冷風來清醒自己的頭腦,需要冷靜,不然必定潰不成軍。
身後傳來腳步聲,知道是她跟了過來,門沒有關,等得就是再一次將她擊潰。
“聶雲楓,不要趕我走好嗎?”乞憐的聲音在身後輕聲說。
“然後呢?陪我再睡一晚嗎?”
洛夏一愣,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他嘴裏吐出來,竟似帶了譏諷意味。
————
在那傷春悲秋的時刻,是命運摩挲了彼此的掌紋,徒留傷害,為的是一句——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