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大城小賊(1 / 3)

唐景雲二年(公元711年)冬

房陵縣

嚴冬的夜晚,陰森的有些可怕,凜冽的寒風,如刀刺骨,呼呼咆哮,路旁的樹木搖曳著張牙舞爪的枝杈,劈啪作響,無邊的黑暗猶如一個巨大的深淵,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它詭秘的黑幕裏。

路邊的小販們早就收了攤子,早早回家了,街上更是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四周靜悄悄的,一片死寂,每家每戶都門窗緊閉,雞犬不鳴,人聲不見。唯一能聽到的,隻有狂風席卷著漫天的落葉,在半空中發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嘶吼聲。

突然,幾條鬼魅般的黑影憑空而出,伴隨著一道道寒光,無聲無息的在屋簷上縱躍急行,他們身形迅速,猶如閃電,幾個腳尖輕點過後,便潛入了一處建築雄偉的宅邸之中。

夜,越發陰沉了,寒風越刮越猛,片片團團的鵝毛大雪,如同薄薄的碎紙,毫無征兆的肆虐狂舞,滿地的潔白晶瑩。

片刻之後,慘叫聲,求饒聲,此起彼伏的回蕩在四周,朱漆金釘的大門內一片狼籍,到處都是血肉橫飛,肢離破碎的屍體,他們中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被切開腹部,或被攔腰斬斷,其中兩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竟被生生的砍下頭顱,小小胖胖的身子,被狠狠的扔在牆角,蒼白的小臉上血淚斑斑,一雙瞪的溜圓的眼睛裏滿滿的全是恐懼!

這些黑影,顯然都是有備而來,他們身穿夜行衣,黑布蒙麵,隻露雙眼,殺人時招式狠絕,下手毒辣,沒有半點憐憫,手中貪婪的利韌,仿佛是剛剛被喂過鮮血,不斷的在空中飛舞,地麵上潔白的雪花,瞬間就被飛濺起的血水,染成了不規則的紅色,半殘的肢體,斷臂,腸子,腦漿混合著五髒六腑,層層疊疊的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原本雕梁畫柱,金碧輝煌的宅子裏,儼然已變成了人間地獄。

不遠處,惟有一人負手而立,宛如磐石般一動不動,他麵罩下麵那雙波瀾不驚的雙眸,平靜的注視著這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仿佛他們正在砍殺的,不是鮮活的生命,而是一群本該就毫無生氣的死物。

“啟稟主公,溫王已逃走!”一名黑衣人縱身從內宅躍出,他快速跑到那人跟前,單腿跪地,頜首說道。

“小王爺現在何處?”那人聽得來報,似乎並不驚訝,他先是冷冷的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後才開口問道。

黑衣人隻覺渾身一顫,心裏咯噔一下,他抬起頭防備的看了看麵前的主人,發現他眼中一副平靜的樣子,絲毫沒有半點殺氣,但殺手的警覺,卻讓他不得有半點鬆懈。

“回稟主公,他,至今下落不明。”

“你可曾記得當初拜於我門下時,所立下的誓言?”

“屬下誓死效忠主公!”

那人的聲音始終都是溫溫的,但聽到黑衣人耳朵裏,卻有些不寒而栗,他慌慌張張的低下頭,盡量平複著心中的不安,但手中還在泛著血光的寒刀,卻是越握越緊。

“你還記得?”

“主公當年的救命之恩,屬下誓死不忘!”

“好,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人的聲音已不似剛才那般柔和,他渾身上下散發出懾人的氣勢,冰冷的眸子裏,瞬間滑過一道淩厲的寒光。

黑衣人聽罷,猛的抬起頭,心中一陣驚濤駭浪,半晌過後,才輕輕吐出一字:“是”。

隨後,黑衣人微微頜首,想快速起身,卻又覺得雙腿有些發軟,他轉過頭,看了看正在處理屍體的其他人,顯然他們太專心了,根本沒有聽到自己和主人之間的對話,正當他想用手中的寒刀,支撐著地麵站起來時,他麵前那人卻突然伸出雙手,將他穩穩的扶了起來。

“記得把卿卿也帶回來,她膽子小,千萬別嚇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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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青原山山腳下,一戶農家小院裏,有一人急匆匆的入院,卻又在門前突然頓住腳步,紛紛揚揚的大雪,肆意的在他頭頂上盤旋,飛落的雪花從他微敞著的領口處,落進白皙的脖頸裏,凜冽的寒風,呼呼咆哮著迎麵而來,如同刀子一樣打在他臉上,可他卻渾然不覺,依舊直楞楞的站在那裏,目光癡纏的注視著那扇緊關著的房門,仿佛那扇門裏藏著一件稀世珍寶,讓他小心翼翼,不敢觸碰,卻又流連忘返,遲遲不忍離去。

過了許久,從院外走進一人,他踏著厚厚的積雪,穩步走到那人麵前,雙手抱拳,微微頜首道:“溫王,已經寅時啦!”

那人一連喊了幾聲,溫王才回過神來,低聲說道:“張靈均,你先到院外候著,我們馬上就走。”

“是。”張靈均雙眉緊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扇緊關著的房門,隨後,便快速轉身朝院外走去。

溫王沒有注意到張靈均的眼神,他現在的所有思緒,全都集中在了那扇門裏,心中想著,要如何開口,才能把這些年來所有的思念,全部傾瀉而出,要如何才能讓她再也不離開自己,他好不容易才尋到她,好想現在就帶她離開,可是,上天卻始終不肯憐憫他,今夜注定又是一場生死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