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我被調入皇宮,在那裏,我見到了我的姐姐,如今的皇後娘娘,可她已經不記得我了,我對著她福禮,指甲緊緊扣在我掌心肉裏,絲絲滲疼。我收到命令,盯著現在的主子唐歆幽,可主子是個懶散性子,盯了她足足小半年,她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我甚至想問,她能在這宮裏活多久。
可後來,我看出了皇帝對她的關心,也感受到她對我的關心,我不再想著利用她報仇,隻是等著,等到任務完成,我便向主人求個恩賜,轉去懿和宮侍奉,再伺機達成所願就好。可天意似乎並不打算如此,我的主子節節晉升,一點點逼近那人後位,我的心也懸得一天比一天緊,終於,那人按捺不住了,退去了皇後的仁厚,展現出她自幼培養出的狠辣,我冷眼看著,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死亡。
皇上要賜她白綾,是我親自去的,沒有讓任何人陪同,隻一個人帶著三尺白綾進了冷宮。
她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盛氣淩人的看著我,我抬起頭,對著她淡淡一笑,“多年不見,姐姐依舊貌美如花,心如蛇蠍。”
她愣了一下,眼中的疑惑漸漸變成驚恐,她許是不知,我已將當年之事查了個水落石出,母親會死,是因為她讓人在母親身上潑了辣椒水,母親的傷口血流不止,痛苦牽扯著傷口無法愈合,生生疼死在了主院。
她尖叫著向後退去,以為隻有我一個人,她就可以垂死掙紮了,我卻隻是一笑,即使我多年不再接觸武藝,可身子卻比她好得多,再也不是當初在孫府偷吃饅頭的瘦小模樣。
當她懸在梁上再也不能動彈,我打開門,夜風吹得身上發冷,我下意識的環抱著雙肩,返回醉蓉閣。門口,一人靜靜站著,見我回來,將手裏的湯藥遞給我,我眼底微慌,說這就給娘娘送去。
他沉著聲,說參湯可以暖身壓驚。
我背對著他,看不清他是什麼神情,他從我身旁走過,說娘娘還未醒,我可以晚些再進屋,如果想哭,可以回屋子,他幫我先照看著。
我端著參湯的手不停的顫抖,不知道他對我的事知道多少,但我知道,他是醫所掌事,又接管了昔日唐家財業,隻要他有心去查,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難得住他,自然,包括我對孫老頭子病情的格外關心,也包括我偷偷在他配好的藥包中加了砒霜的事情。
二十歲那年,娘娘要收我做義妹,說要替我指門合意的親事,我看到他為娘娘診脈的手顫了,心裏莫名的有些歡喜,娘娘依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隻說李家老爺這些年沒少催李禦醫親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李禦醫再這般娘娘便要求皇命賜婚了。
我慌了神,連忙看向他,卻見他也是側首看著我,我霎時的收回眸來,裝作什麼也不知,他收好診包,準備離去,娘娘說讓我送送,我便送他至了院口。
他忽的回頭遞給我一小木匣子,隻說是忘下的物什,讓我轉給娘娘。
當我遞回給娘娘時,娘娘一臉的笑意難掩,我欲問之,娘娘似不經意一語,“灰花蛾有破瘀攻毒的效用,”我沒在意,娘娘卻又語道,“灰花蛾又名紅娘子,你可知曉?”
我頓然隻覺臉頰發燙,紅娘子,乃是寓意兩廂傳柬人,他知自己不懂藥材,方讓自己轉交而求娘娘牽紅線。當下隻覺羞惱難言,卻也不免有幾分欣喜之意。
時至陽春,我以貴妃義妹之名入阮家族譜,嫁入李家為妻,我的丈夫,是個不會撒謊,連情話也隻用藥材代喻的笨蛋,有人想嫁女與李家攀親,他說,因為太笨,所以隻顧得來一個夫人,我在屏風內無聲而笑,就這麼笨下去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