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庶女有恨
番外二 庶女有恨
記得,從小到大,隻有母親叫我小小姐。
母親是孫家家奴,據說,是夫人的陪嫁丫鬟,那時我不到十歲,第一次聽到陪嫁丫鬟一詞,還不大明白它的意思,隻知道,母親在夫人麵前總是低著頭恭順至極的樣子。
父親子嗣不多,府裏隻有小姐和少爺,還有我……即使如此,父親也從未當過我是她女兒,府裏除了母親,沒有人當我是父親的骨血,小姐是夫人的掌上明珠,端得是貌若牡丹姿若柳,府裏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要嫁入皇家的,這是皇上早年便許給孫家的恩賜,但卻不知是許給哪位殿下,我想,也許等小姐嫁出去了,父親會想到還有我這個女兒也不一定,所以我耐著性子等著。
母親不討夫人喜歡,我不討小姐和少爺喜歡,母親被罰用雪水洗衣,我被小姐做成了雪人。母親凍得暗紫的手顫抖著將我從雪堆裏扒拉出來的時候,母親哭了,我卻笑了,渾身凍得毫無知覺,我甚至連是如何笑的也不知,隻知道,自己笑得很大聲,再後來我便發了高熱,燒得神誌不清。
我想,我是神誌不清的,因為父親唯一一次來看望我和母親,我卻痛罵了他,彼時,夫人也在,聽說,是父親帶著小姐和少爺來看望我,可是我的痛罵嚇到了小姐,所以少爺說是我欺負小姐才會被雪堆起來,小姐哭得很傷心,我卻笑得很得意,終於有一天也能讓她難過了,可是,我沒有想到他會打我,從未和我有過隻言片語的父親,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我想我也許是太冷,所以感覺不到痛,隻是嗟著唇角的血跡,恨恨的瞪著他,詛咒他,詛咒孫家不得善終。
又是一巴掌,卻不再是他,而是母親,母親將我按在懷裏狠狠的打著,眼淚不停的落在我衣服上,冷颼颼的,後來他們走了,隻剩我和母親,我哭著求母親別打了,母親停了下來,抱著我一直哭,我不太明白母親為什麼要哭,被打的是我,為什麼,她哭得比我還難過?
記得前日來的媽媽說小姐病了,府裏要照顧小姐,顧不上我,所以,連大夫也不來了……後來,母親帶了一身的傷回來,還有手上的幾包藥,那時我隻是覺得虛冷又發熱,顧不得母親的傷,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得的藥,隻覺得渾身難受,胸口痛得連深吸都艱難,頭腦昏昏沉沉的,連母親的聲音也聽不太清楚了。
我醒的那天,似乎聽見很熱鬧的聲音,母親不在身邊,我隻好自己穿了衣服去找吃的,我從廚房偷拿了兩個熱騰騰的大饅頭,蹲在牆角狼吞虎咽吃著,兩個饅頭進了肚,淺淺的一個飽嗝,摸了摸肚子,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的廚房,又摸腰進去,裝了兩三個饅頭在懷裏,兜著饅頭就往小院子跑著。
也許是第一次做偷太緊張,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兩眼發昏根本看不清,直到我撞上一抹玄色才停了下來,氣喘籲籲的我被撞倒退了兩步,但並未倒在地上,是誰扶住了我,不太記得,隻記得母親從那一行人身後匆匆穿了出來,臉色蒼白的看著我,拉著我跪在地上,懷裏的饅頭咕嚕嚕的滾到那人腳邊,那時我隻心疼我的饅頭,顧不得母親的鉗製,匍匐著向饅頭爬了過去。
身後是母親不斷磕頭的聲音,我回頭看了一眼,很迷茫,再抬頭看了看前頭,父親,夫人,小姐,少爺,還有些見過沒見過的媽媽們都在,而我撞到的玄衣,麵色極其平靜的俯視著我,都說發熱會燒壞腦子的,我想我那時就是如此,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般好看的人,我愣了半天,將自己僅有的兩個饅頭遞在他眼前,“吃麼?”
空氣中凝結著詭異的安靜,似乎比小姐將我堆在雪裏還冷,可沒一會,我便笑了,因為他也笑了,玄衣將靠近我的那隻腳退開來去,微眯的笑眼很好看,可是卻讓我心驚得很,他的笑,為什麼這麼陰冷,我將饅頭收了回來,嘟囔著“不吃就算了。”當時我真這般想的,這是我僅有的財富了,他不要,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