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辰眸光微斂,此刻的她會抱怨會撇嘴,會無奈跟他訴苦,就好像在圍場那樣的無拘無束,這樣的她,隻帶給他更多的真實,更多的欣悅,張開懷抱將那人擁入懷中,笑唇淺嗟,“這還隻是開始,日後你免不得還會再受一次。”
如昔微斂神色,卻終是笑眯了眼,“皇上饒了臣妾吧,這樣的晉封禮,少不得要費去八九分生氣。”
“哈哈,”他輕笑微歎,“人人皆求的晉升之名,唯你這般避之不及,你說朕若想鉗製住你,該用什麼好呢?”
一句似笑似歎,如昔笑意微斂,回抱著他,聲音清淺,“用心就好。”
簡單四字,卻讓亦辰若有淺滯,相擁而立,默而無聲,不知過了多久,亦辰鬆了懷抱,在她額際輕輕一吻,“未時便是墨會,你勞累不少,先歇息會吧,朕準你晚至。”
如昔微微搖首,淺笑視之,“隻要是和皇上一起,臣妾便不覺得累。”
亦辰若有一笑,雖知她不過是迎合之詞,卻還是免不得心裏些許舒心悅然。
墨會在承德殿舉行,如昔換了身蓮粉宮裝和亦辰一同出現在承德殿前。殿內,軟席巧設,南為後宮淑妃,雲昭儀,欣昭容,如昔,連席而坐,林妍柔陳美人等皆因位分隨之次列,帝與皇後自是正北上座無疑,而慎親王亦皓則獨位坐於西側,堂中擱置四案,分列弦樂書畫,依皇後之意,後宮人人皆可一展所長,而由皇上皇後和慎親王三人評出的樂墨之首,自是少不了賞賜一番,於許多人而言,入宮至今,尚未能一見龍顏,一承皇恩,是以,冬至墨會,無形之中已成了爭寵的大好機會。
亦皓輕執酒杯,借著仰首盡飲間垂眸淺探,那人身子似要比上回見得清瘦些許,可麵色精神倒還是好的。
如昔正襟而坐,淺勾的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墨會早已失了宮外文人墨客相聚的自由曠然,成了諸人爭寵鬥豔的場所,莫說她毫無興致,就連上座那人,也不見得有幾分心思。
亦辰笑意淺嗟,目光似看著堂中那琵琶吟者,卻又似恍然無視何物,隻見視及如昔若有所笑的目光時,舉杯輕應,笑意闌珊,如昔略作垂眸一笑,縱使樂曲飛升,霓衣穿梭,於他二人而言,也似不過浮煙嫋然,這樣的默契溫情,旁人或許未覺,但西坐的亦皓,卻是看了個一清二楚,心中淺淡的酸澀微歎,緊握的酒杯略微絲絲脆鳴,亦皓終是一笑,仰首盡酒,火熱之氣藤然於胸,箭已上弦,勢在必得。
席間,如昔除卻堂中便是垂眸眼前,不容許自己的眼神往西偏出半分,堂中墨畫也好,樂曲也罷,如昔恍若未知未聞,直至諸人皆展示完畢,時近酉時,墨者樂藝,均以其所展露的才華得到嘉獎賞賜。
待得會盡膳至,如昔平靜的眼眸才略見得些許漣漪,眼前的白瓷牡丹砵中,盛著的是她當日喝過的羹湯,隻是這回,湯中暗色之物乃是陳年桂皮而非馬齒莧。
林妍柔視及碗中之物,略見淺滯,不動聲色繼續飲著。陳美人卻煞有介事的將那物什挑了出來,擱在一旁,芩兒餘光視得她的動作,頷首默向如昔不語,如昔更是神定自若,但見眸色微暗,何謂做賊心虛,不過是將桂皮擱在羹湯中間而已,這般沉不住氣,倒虧得她想得出這法子。
亦辰視得眼前羹湯,心裏漾起些許異樣情緒,抬眸看向對麵如昔,隻見得她鎮定自若毫無異色。
對一些人而言,還是第一次與皇上一同用膳,其緊張激動自是不在話下,也是此刻,幾位主宮娘娘的才顯得格外的榮寵不驚,自也是引得幾聲矚目打量。
如昔喝著熱湯,暖流直入肺腑,卻一點也暖不了她的唇角,這不過是稍作試探罷了,好戲,還在後頭。
各懷心思的用完膳,便是觀舞晚宴,緊張了一整天的宮妃們,也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享受舞樂之趣。時漸入昏,直至王德勝躬身在亦辰耳邊輕語了些什麼,大袖輕揮,遣退舞樂,笑意淺嗟,起身走向南側,如昔微滯,毫無征兆的那人直行而來,向她伸出手,如昔微惑起身,將手覆上他的,亦辰反手相握,牽著她走出殿外,其他人則緊隨皇後而行,出得殿來,略聽得一聲鳴嘯,滿空的星光被煙火所替,亦辰攬過她的手握在掌中,“失去了晨曦,朕便送你漫天煙火,一樣能驅走黑暗。”
如昔聞言微滯,側首抬眸視之,微酸的眼眶藏不住些許感動的心緒,亦辰頷首,一聲柔語被掩在煙火聲之中,如昔微蹙眉頭,他卻隻若一笑,並不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