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眸淺抬,這個孩子,還要麼?
聽不見回應,如昔眉見憂色,卻終是合眸緘默,捂住胸口突突的心跳聲,微微傾斜了身子背朝那人,貝齒輕咬,不願再言。
夜月高懸,印照在床幔上的格窗虛影,如昔幾乎是將每個格子都細看了千百遍,徹夜難眠,晨露尚重,身後終是有了動靜,那人起身更衣,前往朝堂,如昔蜷著的身子微僵,這個早朝,極有可能讓唐家承受滅頂之災,她要怎麼辦?
轉身,卻對上一雙似淵深眸,睥睨而視,唇角輕抿,“朕會解了醉蓉閣足禁,也會安排羅禦醫為你安胎,其他事,不許多想。”
如昔微斂心神,起身欠禮,“臣妾遵旨。”
白衣墨發,稍顯瘦弱的身子讓亦辰略見蹙眉,心底的那一股悶氣愈發蝕人,終是負手虛握,轉身離去。
王德勝躬身相禮,“皇上,昨夜螢前來複旨,將近日蓉美人所逢之事記了個詳細,請皇上過目。”
亦辰撇目視之,一句於芙蓉樹下發現麝香讓他眉梢微挑,她所指的就是這個了?也虧得是她,換做她人如何能發現這物什,唇際意味不明的笑意淺嗟。
未久,醉蓉閣芩媶二人趕至宸清宮,如昔換衣梳洗罷,返回醉蓉閣,蓉美人懷有龍嗣重獲皇恩的消息不脛而走,懿和宮,陳美人憤憤不平,林妍柔隻作淡然,皇後神色不明息怒不展,隻著了璃沫安排了醉蓉閣的食膳詳細。
醉蓉閣,騰熱的浴湯讓如昔緩息一歎,身上的乏痛也似消去些許,芩兒視及那背上的暗紅瘀痕眉見淺憂,“美人這一回,真真是太險了。”
如昔輕靠浴桶,雙手環膝,失神的看著水麵漣漪點點,並不應聲。
“奴婢若早知美人所說的保命符竟是皇嗣,斷然也不會讓美人出宮受這般疾苦。”
如昔微垂眼眸,“我原也是不知的,這個孩子,來得著實讓人意外……”
“美人素通醫理,竟也不知有了孕事麼?”
“我若知曉,豈有不告訴你的道理。”
芩兒略見垂眸,心下終是落定,隻道,“美人孕中不宜坐浴太久,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無妨,你先去把玉蓉膏取來吧。”
芩兒目及那身後的瘀傷,不敢遲疑轉向側屋而去,原作玉蓉膏隻是如昔閑來打發時間的,卻不知真有用得著的時候。
如昔將頭埋入水中,早朝結束了麼,唐家,會命歸何處?
芩兒返身見得如昔埋首水中,乍然若驚,匆忙而至,“美人……”
又是須臾,如昔終是抬首視之淺笑,“更衣吧。”
芩兒心弦見穩,為如昔裹了長巾,“美人怎似丟了魂一般,嚇煞奴婢了。”
如昔黯然雙眸,“我沒事,放心吧……”至少眼下是無礙的。
芩兒看出她神色異樣,卻也不敢執問,待如昔躺於床榻,才又解了長巾為之上藥。
通曉未眠,如昔疲軟的身子浴後更加舒懶,芩兒的動作極為輕柔,加上玉蓉膏本就有幾分淡香嫋嫋,更是添了幾分慵懶之意,終於,沉沉的長睫掩住了她的視線,綿綿入睡。
亦辰到時,醉蓉閣那人尚在夢中,芩兒等正將各宮送來的物什一一記冊,放入庫房。略視了一眼,開門邁至床邊,伊人正眠,玉顏之上柳眉微蹙,依舊是側臥蜷身,亦辰若有一笑,這人是吃定自己不會輕易處罰唐家,還是當真就不懼生死至此?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不僅沒有責罰唐家,還提升了唐家官職,就連她,也即將晉升。笑意轉瞬即逝,宮外風雲四起,唐家為那人鞍前馬後,忠心耿耿,如今她懷有孕事,正好,可以借以用之,唐維想以她為棋,卻不知,他亦可以她為棋反擊……
如昔輾轉醒來,那樣淩然的氣勢,足以讓她意識到那人的存在,側首四望,果見那人正神色肅斂的看著自己,如昔頓然起身,頷首一禮,“皇上萬福。”
亦辰微抿的唇角喜怒不展,她對自己的警惕竟然至此,若有一笑,“睡得可好?”
心神稍斂,頷首垂眸,“臣妾失儀,請皇上責罰。”
“嗬嗬,現在連朕的寬恕也不祈求了?”
“……”
“既然你醒了,就先把藥喝了。”亦辰取過一旁藥碗,還好,正是溫著。
如昔掀開被角起身,卻被那人斜坐床邊擋住,不顧如昔眼底的掙紮,固執的將她摟在懷中,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藥。
如昔被他這樣的柔情激起莫名的悵然之意,強忍苦澀喝完藥,柳眉緊蹙,還未鬆緩卻已然被那人覆上唇瓣,舌尖輕觸,如昔乍然閃躲著,那人卻不依不饒般追逐纏繞,苦澀氣息遂著他的深吻漸漸淡去,原本虛弱的麵龐也因此泛出點點潮紅,柳眉微顰,眼底的不解疑惑被染上些許迷離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