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昔忙收回目光來,彎身欠禮,今日的亦辰,恍若換了一個人似的,這種讓她心頭驚跳的感覺很奇異,讓她不禁蹙了眉頭。
亦辰朗聲輕笑,“嗬嗬,老師快快請起。”言著上前虛扶做禮。
唐維先一步起身,不作聲色避開亦辰的虛禮。亦辰轉而虛扶了唐夫人,笑道,“師母請起。”唐夫人亦是幾分忐忑的起身。
如昔略有不解,卻也隻是看向芩兒,淡然輕語,“苦蕎。”芩兒奉命離去。
亦辰坐至一旁,笑意微淺,“今日是學生拜見老師,亦是女婿見過嶽丈大人,不必拘泥於君臣之禮,都坐吧。”
唐維依舊是躬身抱拳禮著,“君臣之禮乃為臣之根本,老臣不敢有違。”
亦辰微嗟的笑意,看向唐維,“朕今日特意著了便服,就是不想老師因君臣之禮而拘束,老師還請落座吧。”
“老臣不敢。”唐維彎身說著。
亦辰笑意未減,微眯的眼角卻帶了幾許朦朧的異樣,如昔浮了淺笑,轉視亦辰,“皇上乃九五之尊,父親豈敢與您正對而坐,還請皇上上座。”
亦辰回視著她,略作歎笑,“嗬嗬,朕為見嶽丈大人才這般費心著裝一番,一旦上座,豈非失了敬意?”
“老臣不敢。”
亦辰靜視唐維,微沉了聲音,“即便是朕的旨意也不能讓老師例外一次麼?”
唐維聞聲略有蹙眉,索性匍匐跪地,叩首長呼,“老臣惶恐。”言辭之中的混然氣勢不帶一絲妥協,連帶著唐夫人也是受驚跪禮於地。
見這情形,屋中適才還輕鬆的氣氛轉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如昔心裏的擔心在視及亦辰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時,心下警鈴大忙作欠身一禮,“皇上……”
卻未待她言說,亦辰抬手示意噤聲,隻笑看唐維,“老師果然不愧是兩朝元老。”一句似讚似諷讓三人皆是緊了心神。
“皇上謬讚,老臣愧不敢當。”唐維叩首禮著,可語氣裏卻聽不出一絲惶恐之意。
亦辰卻是一聲輕笑,轉至上座而定,“嗬嗬,老師時刻不忘謹守君臣之禮,實屬難得。”
唐維依舊是頷首垂眸,“君臣之禮乃聖祖所定,老臣不敢有違。”
“嗬嗬,朕一時高興,竟險些違逆了聖祖定下的規矩,”亦辰略微淺笑,“幸得文輔大人提醒。”
唐維頷首默禮,並不做聲。
堂中從適才的緊張轉而變得沉寂無比,詭異的氣氛比適才的敘親更加讓媶兒不解,皇上為什麼非要讓唐大人對坐?非要等到唐大人跪禮才肯上座的理由是什麼?而唐大人跪禮也好敬言也罷,都讓媶兒感到些許奇怪,思索良久,終是驚悟,怪就怪在唐大人並無恭順之意!
如果皇上的舉動算得上故意為難的話,那唐大人無疑便是在做隱隱的反抗,‘這樣的情勢之下,’媶兒不禁擔憂的看向一旁的如昔,‘美人又該如何?’
正如她擔心的那樣,默入死寂的堂中,如昔袖中拳手緊握,這股壓抑的氣息讓她幾近無力,一個時辰的敘親,在這一前一後的沉默中漸漸過去。
如昔思量須臾,深吸一口氣,想要出聲打破這沉寂。
“朕今日來的突然,”隻聽得皇帝一聲輕語,便將如昔到嘴邊的話又堵了回去,見得她好不容易提氣到了嘴邊,卻又被他來了個措手不及,他笑意入眼,“可是打擾到老師和蓉美人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