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子時,住屋的燈火依舊搖曳著,雲昭儀大開著屋子,不肯就睡。如昔躺在床上,亦是難以入眠,雲昭儀不愉快,她們也別想有好日子過,眼下雖能假睡躲開,明早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花腰子。
如昔翻來覆去,終了,卻是怨怨喃語,‘皇上也真是的,都說了要來的,臨末又不來了,還說什麼君無戲言?’
卻是話音未終,院中便響起了腳步聲,她忙打開了格窗瞧去,是他!他還是來了,如昔稍微緩下心來,鬆了口氣,又合上格窗,躺倒床上,睡意這才鋪天蓋地侵襲而來,如昔微蜷了身子,漸入睡夢。
晨早,如昔醒了卻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屋外媶兒與芩兒對視一眼,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公公,“要不,我去喚才人一聲?”
“可別驚擾才人,皇上說了,讓才人睡醒了再去。”
芩兒笑看了他,“公公等了許久,我給公公泡杯清茶吧。”
“嗬嗬,那就麻煩姑姑了。”
芩兒進了屋,卻見如昔躺在床上隻瞪了大眼看著床幔,“才人,您醒了啊?”
如昔眼神不變,隻蹙眉喃語,“芩兒,不知道為什麼,今個我心情很不好,不想起床。”
“才人不想起也得起了,宸清宮的小公公都侯您半個時辰了。”
“什麼?”
“皇上吩咐,讓才人醒了便去宸清宮一趟。”
如昔翻身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芩兒給她換著衣裙,“皇上說不急,讓才人睡好了再去。”
如昔微顰了眉,他怎這麼好心?
心下想著,適才的激動也緩下幾分,“那便說我身子不適,睡不好了。”
“才人……”
“我總覺得怪怪的,好好地傳我去宸清宮做什麼?”
“不管如何,皇上傳召總歸是好事就對了。”芩兒手下未停,忙又喚了媶兒進屋。
如昔坐在妝台前,這是為什麼,一種想去卻又害怕的感覺。
不顧失神的如昔,兩人為如昔妝點好,扶著引出了屋子。一路上如昔始終未見笑顏,心口沉沉悶悶的,好像暴風雨前的天空,布滿了陰霾。
跨過宸清宮的大門,如昔無力的抬腳,卻險些被高高的門檻絆倒,這一驚卻也叫她回過神來,到了宸清宮,便要麵對那人了,由不得自己是失神下去。
輕扯了扯唇角,浮出個淺笑,長呼一口氣,往裏走去。
堂中皇帝上坐,兩側分別坐著亦皓和北戍使臣。
當那一襲蘭衣迎入眼中,如昔好不容易平複的心緒霎時間宛如激起千層浪,若不是芩兒扶著,怕又是一個趔趄。
驚愣之後,如昔盈盈笑著,禮著,“皇上萬福,王爺泰安。”
亦皓略微頷首算是回應,亦辰虛抬了手,“起吧,坐。”
如昔低頭順眸側坐一旁,雙手緊纏手絹,貝齒微咬。
“朕著你來,是因北戍使臣不日將返回北戍,朕要完成他一個要求。”
如昔微蹙了眉,看向皇上,轉而看了使臣,“不知使臣的要求與我有何關聯呢?”
使臣朗聲笑語,“我與娘娘打賭輸了寶馬五百,隻是想要幅畫像為憑而已,不知娘娘可願答應?”
如昔看了亦皓,皇帝故意召了他來,難不成就是要他為自己作畫?!
“嗬嗬,使臣要我的畫像,不會是想來日報複吧?”她淺淺一笑,心下疑惑頓生,若隻是作畫,何必要請上亦皓?更讓她疑惑的,是亦皓為何會答應……
“哈哈,娘娘說笑了,我北戍男兒從不為難婦孺,賭約輸了就是輸了,哪有說什麼報複。”
亦辰微嗟淺笑,“愛妃多慮了,隻是使臣回複托合太子需要有個憑證而已,若是愛妃不願,那便罷了。”
如昔亦是笑著,“皇上恕罪,臣妾隻是和使臣說笑而已,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嗬嗬,既然如此,九弟,你覺得該是一幅怎樣的畫像呢?”
“既然娘娘是馴馬而得寶駒,自然是騎在馬背上的畫,最合適不過了。”亦皓垂眸禮道。
如昔暗自緊握了手,聽得亦辰笑語,“九弟果然慧眼,既然如此,愛妃就與九弟一同去趟馬場罷。”
“皇上,”如昔起身一禮,“既然是要在馬背上的畫像,不如臣妾去換身馬裝豈不更好?”她直覺想逃開這裏,逃開他依舊溫和卻不再溫柔的視線。
“不必了,”亦皓起身,對著上座一禮,“臣弟有信心,能以筆墨為娘娘添上馬裝。”
“嗬嗬,九弟的畫工,朕自是信得過的。”話音稍轉,“如此,朕和使臣,就在這裏等待你們歸來了。”亦辰唇際淺笑,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