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生若隻如初見
鏡中人
姣好麵容,眸明齒皓,雲髻高聳,黛眉微彎,耳邊的兩個碧綠的翡翠耳墜襯的肌膚愈加細膩。。。。。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明天起,我再也不是甄家的女兒,隻是袁家的夫人。且不說袁家的家世,僅僅一個年輕的袁熙,又被暗許了多少芳心。那個多少女兒日思夜想的地位,對我卻隻是一個沒有出路的牢籠。。。
“宓兒”,娘從門外走進來。“娘”,我起身迎去:“你怎麼來了?”
“明天就要嫁人了,娘來看看,怕是以後很少再看見你了。”娘忍不住拭了拭眼睛。“娘,為什麼一定是我?我和他。。。”“宓兒”,娘打斷我:“我知道你不愛他,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娘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可是,你爹走得早,就算還有你哥哥裏外操持,家境卻早不如從前。如果再返了和袁家的婚約,我們這個家怕是。。。”“我嫁。。。娘,我嫁。。。”麵對日漸蕭條的家,我早已沒了選擇的權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步入黑暗的漩渦。
微笑。。。痛苦。。。
喜宴上,我見到了他。豐神俊朗,清秀出塵。他起身,我抬眸,目光相接,我看出了他眼神中的驚豔。隻是,那顆被壓的淩亂的心,早已沒了為他跳動的餘地。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間,我來這裏已經一年了。這一年裏,我和袁熙相敬如賓,不論何時都是那樣的客客氣氣。“又走神了?”我回頭,他俊朗的臉龐沐浴在燦爛的陽光裏,反射著溫暖的微笑。
“在想什麼?我總見你這個樣子發呆!”他回身坐到桌子邊,飲了口茶。“沒什麼。今年的冬天來的早,園裏的花全凋了,淒淒慘慘的,看了心傷。”“哦,”他渡到窗前瞧了瞧:“你若不喜見它,明兒我讓人收拾幹淨,弄些常綠的來。”
“收拾幹淨就行,不用那麼費心費力的。總是綠的,倒沒了景致。”我從窗邊退開,坐到妝台前,卻又不知道幹什麼。
“隻要你喜歡。。。”他停了半晌,回頭衝著鏡中的我微微一笑:“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你若倦了,就讓丫頭陪你出去走走,別老是站在窗前吹冷風,容易頭痛。”見我點頭,他才掀了簾子出去。
腳步聲漸漸消失了,我歎了口氣。“隻要你喜歡。。。。隻要你喜歡。。。。”耳邊一直回蕩著這句話。一瞬間,心忽然被壓的很痛,一種窒息的感覺纏繞了整個身體。
不是不懂,隻是不能懂。我沒有辦法去回饋他的愛。新婚那晚,他隻是淺淺吻了我的額頭。他說,直到我的心完全屬於他,否則,他不會強迫我。他說,他會等,等我完全愛上他。。。。。。書中掉落的畫像,半夜驚醒時他溫柔的安慰,生活中處處悉心的關照。。。才發現,我對他,早已沒了當初的疏離。隻是愛,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發生?
時間仿佛隻是山間的流水,等你發現時,早已流過了幾個輪回。
窗外,雪花飛舞,素裹的天地密密疏疏的拓印著淩亂的痕跡。我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咬斷了繡線。深色的緞料,銀線繡的流水浪花,想象著袁熙係上這條腰帶的樣子,我不禁笑了起來。兩年沒見了,他有沒有好好吃飯?胖了還是瘦了?本來以為,從嫁進來的那刻起,我的心就沒了為自己悸動的理由,直到那天,他緊緊地抱著我說曹操發兵,他要去幽州,很久才能回來,我忽然有種強烈的不舍。將他的手貼在臉上,感受著他常年練兵指腹間的粗糙,我輕輕說了句“我等你”。那一刻,他驚喜的神情讓我明白,原來自己期盼的幸福就在身邊,不離不棄。他掬了我的淚,笑道:“宓兒,謝謝你,這滴淚,是為我而流的,我真的好高興。等著我回來,我一定會讓你幸福。”
門外有人催促,他不舍的回頭,始終不願離開。我微笑:“去吧!等你回來,我嫁給你,真的嫁給你。”然後看著他高興地回首而去。這兩年,我腦海中無時無刻不回想著他的音容相貌,他早已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愛情,其實很簡單。
指尖刺痛,我回過神來,忙忙的擦拭著腰帶上的血跡,忽覺得一陣心慌。我拿過水盅,用帕子泯了水擦幹淨血印,又攏過火盆準備烤幹。院子裏一陣嘈雜,我喚進小丫頭:“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吵?”回頭發現,那個丫頭神色慌亂,臉上早沒了血色。“回夫人,前麵有人來報,說是曹兵奪取了河北,袁熙公子和袁尚公子被迫北上,投奔遼東太守公孫康,卻被其誘殺,已將首級獻給了曹操。。。”她後麵說些什麼我早已聽不見了,我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手中的腰帶滑落,瞬間就被火焰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