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十五年,天拓海峽
“夫子說過,以前的九州都是連在一起的一個大陸,後來海水倒灌,一些地方淹沒海下,東陸,西陸和北陸便被分離開,說起來,我們和蠻族有著相同的起源,在幾千年前,我們都居住在現在已經難以到達的西陸雷州。”格公主對這貼身侍女小環說,“那時候,我便想來看海,夫子說,看過了大海,心胸會變廣闊,現在真正看到,比想象中更寬闊了十倍,海水居然也能發出雷鳴般的聲響,思來卻是學會了很多。”天拓海峽並不是風平浪靜的地方,即使公主的坐船是最大的天啟號也顛簸得幾乎站不住腳,可格公主一直站在甲板上望著南麵不願離開。
“看不到天啟城啊,即使在北陸最高的彤雲大山山頂,拿著司天監最好的望遠鏡也看不到天啟城吧。”
“嘔。”清武幾乎把膽汁都給吐了出來,“洗一洗。”李淩霄遞過一杯水,“虧你是班直侍衛,連這點風浪都經不住。”“這點風浪!剛剛船幾乎翻了過去,我去過宛州,在那裏也坐過船,又哪裏見過顛簸成這個樣子的。”李淩霄一嘻,“您拿宛州的小河和天拓海峽比?你看看虎豹騎們,都還堅守著崗位,金吾衛早就不見人影了,班直侍衛們也東倒西歪的,這不是丟我們東陸軍人的臉麼。”李淩霄看著清武狼狽不堪的樣子,“好了好了,天拓海峽雖然是距離極近,可到達北陸的港口也需要兩天的時間。這兩天,吹著海風,真是讓人心情闊達啊!”說完,自顧自走開,留下滿臉冷汗的清武。
大胤十五年,瀚州
白色,全是白色,送親的隊伍登陸後沒一天便下起了大風雪,僅僅頂著風雪前進了一天,素來養尊處優的金吾衛便頂不住了,姬武沒有法子,便命令金吾衛率先南返,替大軍看守南渡的船隻。大軍頂著風雪進發,每一天都隻能行進少少的四十裏,不單北都城遠在天邊,便是青陽迎親的隊伍也因為早失去了消息而不知如何找尋了。
“真是該死的風雪。”清武咒罵著北陸的天氣,在龍班直中著名的好脾氣也難以忍受如此的折磨,好容易擺脫了鹹腥的海風,幾乎拿不起刀劍的手腳還沒有恢複舊有的靈便,便被漫天的風雪凍得幾乎僵直。
李淩霄的眼中抹過一縷憂色,“我們習慣不了北地的風雪,即使準備了足夠的冬衣,此時大家剩下的戰鬥力恐怕也達不到以往的三成,不要說虎豹騎和鬼弓這樣的精銳,即使是蠻族人一個普通的千人隊恐怕都可以將自稱東陸至強的龍虎班直消滅。”李淩霄畢竟出身江湖,時時刻刻將自己保持在最強狀態是江湖中人的習慣,在帝都,即使大家一起喝酒,他也總是隻願意喝到三分醉意,現在看來,雖然未免無趣了些,但也有幾分道理。即使已經締結了和平盟約,但如果一方連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那恐怕也隻能任人魚肉了。姬武將軍也肯定料到了這些,除了超出平時四五倍的斥候數目,每天的行軍路程也被嚴格控製,盡量保持著軍隊的戰鬥力。
瀚州的夜色比中州降臨得更早,蠻族們傳說,在彤雲大山以北有的地方整個冬天都是黑夜,北陸的夜遠遠比東陸危險得多,戰士們升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篝火,淳國特有的烈酒燒刀子的香味四溢在營地裏,可依舊驅散不去那刺骨的涼意。
“嗥~~~”巨大的嚎叫聲突然劃破了夜空的寂靜,清武不由握住了刀鞘,“是狼。”李淩霄皺了皺眉頭,更多的嗥叫聲在四周響起,似乎在曠野裏有成千上萬的野狼正窺視著這支疲憊不堪的隊伍。
“整隊!”中軍的傳令兵下達了將軍的命令,兩千名班直侍衛迅速組成了防禦的圓陣,虎豹騎們跨上了戰馬,臉上籠罩著寒霜,冰冷的殺氣彌漫開,似乎是麵對生命中的宿敵。
“弓箭手,準備火箭。”龍班直中的第四第五營都是神箭隊,是號稱可以和休國的紫荊長射媲美的隊伍。
“玄頤!”
“盈月!”
“破!”
數以百計的箭矢劃過夜空,瞬間如同白晝。
是白色的巨狼,目力所及至少有數千頭,幾乎有人一般高度的巨狼不斷吐出白氣,這些野獸居然向軍隊一樣保持著陣型的嚴整,止步在弓箭的射程之外,空氣中流露著詭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