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猛地坐起身,放聲尖叫的同時,雙眼大大的睜開,瞳仁微散,雙目無光。
“沒事,錦年,沒事的,我在這裏。”梁唯趕緊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道。
錦年盯著她半響,情緒從緊繃到驟然放鬆,一下子又靠了回去,劇烈的喘息著,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是,是噩夢麼?”
“是,是夢。”梁唯替她擦去冷汗,“別想,別回想了,都是假的。都是反的。”
她並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
然而……已經是第四次了。
從她趕到這裏之後,她已經是第四次從夢中尖叫著如此驟醒。像是經曆了常人不能領會的恐懼。這種事情,多說無益,不如早早揭過。
錦年呆呆的躺了一會兒,也沒理會她,片刻,突然又坐起來,急慌慌的開始摸索自己的小腹,“孩子,孩子……”
“沒事的,你和孩子都沒事,你是失足摔到了,情緒波動又太大,出了點血,但沒事的,隻要好好休息就好。”
錦年這才慢慢點頭,放鬆的躺回去,徹底安靜了。但是沒有睡覺,而是大大的睜著眼,望著天花板。
“錦年?”她情緒太過異常,梁唯拿不準主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大夫來……”
“不。”錦年忽然出聲,搖頭,握緊了她的手,“別走,我沒事,我隻是,隻是心慌的厲害。”
聽她說話還算有邏輯,梁唯終於稍稍放了心,溫聲道,“好,不走,我就在這裏,你好好休息。”
“休息……休息?”錦年單手扶額,眉頭緊蹙,忽而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臉看向她,眼神變得很亮很亮,“不,不行,我現在不能休息,小唯,你得幫我。我得趕飛機。”
果然。
心裏“咯噔”一下,梁唯幾乎脫口就要拒絕,然而,她接下來的話倒是暫且讓她發作不得。
“小唯,你送我機場,我要去趟愛丁堡。”
愛丁堡?
calvin叔叔說不可以讓錦年出英國一步,然而愛丁堡卻是沒離開這個範圍,但是她現在的狀態……一時倒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那兒幹嘛?”梁唯不動聲色。
“我要去找人。”錦年一邊說,一邊努力試圖起身,“我有事情要問她們。”
“誰?”
“安太太,或者……周可。”她說,語氣有點心煩意亂,“真的,我有事情要親口問問她們,我心裏慌慌的,不踏實,我……”
自早晨失手打碎了那個杯子開始,錦年就覺得這種感覺越發強烈。做什麼事情都不安寧,心裏總是惴惴,亂亂的,肚子中的小東西出了奇的乖巧,一直都沒再鬧她,但是她卻越來越難受。
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對了,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她生命中慢慢剝離。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上一回出現的時候,是三歲時,她父母出空難。據老人轉述,當時,也是毫無預兆的,她突然丟掉手裏的洋娃娃,嚎啕大哭。
那麼,這一回,又是因為什麼呢?
“錦年,你冷靜點,”梁唯摁住她,“你現在不可以去,無論什麼原因,你哪兒都不能去,必須躺下來,好好休息。”
“為什麼?”錦年急紅了眼,“小唯,你不明白我現在的感覺,這件事很重要,我必須……”
“比你的孩子還重要麼?”梁唯打斷她,“你剛剛險些大出血,現在還要四處亂跑。什麼事情能比你的孩子還重要?”
錦年怔怔,猶疑稍許,還是道,“或許……孩子的父親?”
梁唯屏息看她,一顆心砰砰亂跳,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製著聲音不露出一絲破綻,“怎麼,你……是聽說什麼了麼?”
錦年困惑的眨眼,“什麼?我應該聽說什麼嗎?”
梁唯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的神色,眼睛,良久。悄悄舒了口氣,還好,還好,她應該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小唯,你怎麼了?”錦年突然問,“你手心怎麼都是汗?”
“呃,沒事。”她搖搖頭,故作鎮定,“我沒事的,我隻是奇怪……你不是和我說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這孩子就當是你自己一人的,你現在怎麼突然又想起來去找他?”
錦年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想見他,我隻是,隻是害怕。”
“你害怕什麼?”梁唯問,底氣漸漸足了些。
“不知道。”錦年軟弱出聲,“我就是想問問,確認一下,我,我也許就不怕了,他畢竟是我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