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之長歎一口氣,眼中醉意全無,道:“你老子我自十五歲從軍,四十餘年來,身經大小七十七戰,滅國無算,如今方能封國公,掌大將軍印,鎮守溯北十八郡,麾下邊軍十萬。”
“這次滅了高麗,解除了帝國東北最大隱憂,皇帝自是歡喜無限。”
他雙目凝視著兒子,緩緩道:“如今陛下予我,幾已賞無可賞,你想,他會怎麼做才好?”
以我前世偽曆史磚家,地攤文學愛好者的見識,李長卿此時再不靠譜,也能猜出皇帝的心思來:既是賞無可賞,大多數情況下,那就無須再賞。
鳥盡弓藏,兔死狐烹了,本就是為這樣的局麵而準備的。
畢竟功高震主對君臣雙方來說都是一種心理折磨!
爺兒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過得片刻,李敬之一拍書桌,大聲道:“為今之計,咱們也隻得‘置之死地而後生’,以退為進了!”
“誒,這話說得好像不大合適吧?”
“管他呢,我已年過半百,又隻有你一個子嗣,倘若送你修仙,遠離朝堂是非之地,想來皇帝也會安心不少吧......卻不知我兒作何想法?”
你都計劃好了,還來問我,我好意思拒絕麼?
但李長卿也不得不承認,老頭子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他的腦子瞬間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李敬之小心翼翼地看著兒子,道:“其實,修仙也是極好的,記得有哪位仙人說過,修仙道為何?就是使道與生相守,生與道相保,二者互不相離,然後可得長生。”
“得長生者,然後入無窮之門,遊無極之野,與日月參光,與天地為常......”
這種高水平的推銷話術竟出自像老頭子這樣的沙場糙漢子?
李長卿表示很懷疑。
看見兒子一臉狐疑的樣子,李敬之摸了摸頜下的短須,不好意思道:“你也該聽得出,嗬嗬,這話還真不是你老子能想出來的......這可是岑先生教我的哦。”
岑先生?
我知道,不就是您身邊那個詩寫得極好,一口馬尿下肚,就特麼邊哭邊寫詩,順帶耍點酒瘋的狗頭軍師,呃......首席幕僚岑參岑二夫子嗎?
難怪這番說辭就像詩人酒後吹牛逼。
李敬之緊接著又道:“其實,依你老子我的想法,你去修仙,如能得道自成仙然是好,指不定咱們全家,帶上阿花阿黃,也能沾光享個長生什麼的。”
“你若飛不上去,隻要學了些仙家法術,回到朝中,怎麼著也有機會混個國師......
“蠱惑君主,禍亂朝堂?”
“呸,臭小子,少說在你老子麵前渾話,反正怎麼看,都像是一樁劃算的事兒。”
以我對二夫子的了解,他既給出了這樣的主意,李長卿立刻就明白過來:看來這一回,自己應該沒會有太多選項了。
想想也是,我既為渡一劫而來,不修仙,哪來的“劫”?
說不定這就是所謂的修仙“機緣為大”呢。
於是他極快地表明了態度:“上山就上山,就算修不成神仙,能多活上幾十年,保住咱這個家,也算是不錯的了。”
原以為自己這生性疏懶的小兔崽子要麼會一口拒絕,要麼就是百般推諉,卻沒想到他一口就應承了下來,這著實嚇了李敬之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