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木簪束發,一身淡青色布袍,腰側佩著那黑柄黑鞘的“雲霄”,站在一座規模宏大的府邸前。
一丈多高的院牆綿延了半條街道,隻能隱約看到房屋攢尖頂的單簷。兩扇寬闊的朱色大門上鑲著一排排烏金色銅釘,門口座著兩個一人多高的石獅子。懸在上方的黑漆匾額上書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寧王府”。
轉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林蘭苦澀的笑了。進了這個門,自己也許終生都要置身於煙波詭譎的勾心鬥角和殘酷無情的血腥殺戮中了。
那夜,自己走進了江容家的後門,放棄了前世的種種。今天,自己走進了蕭瑋府邸的大門,放棄了平淡安靜的生活。
林蘭深深的呼吸,走上前去,握住猙獰的銅獸頭銜著的門環,輕輕的拍在門上。那沉重的聲音,仿佛敲在她心上一般。
朱門緩緩打開,一個二十多歲、身著藏青色窄袖綢袍的青年男子走出來,看到林蘭,愣了一下,試探的道:“請問公子可是……”
“在下林瀾。”林蘭靜靜的站在門外,淡淡的道。
那青年男子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不由浮現出大殿下吩咐自己去接他時那微微出神的表情,以及大殿下輕輕的吐出的四個字:“絕色無雙”。雖然穿戴的隻是粗陋的布袍木簪,但那明珠白玉一般的容顏確實當得起那四個字。
“林公子請進,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那青年男子連忙請林蘭進來,道:“在下石信,蒙王爺不棄,忝為外府管事。”
“有勞石兄久候,林某心中難安。在此謝過石兄了。”林蘭拱手施禮道。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石信連忙還禮,道:“請林公子隨我去見殿下。”轉身快走幾步,在前麵引路。
林蘭跟在石信身後,一邊走一邊不著痕跡的環顧四周。清樸雅潔的廳、堂、樓、榭、亭、軒等建築,曲廊連接,間植垂柳修竹。疊石為假山,從後湖引來活水沿山石疊落而下注於池中。流水叮咚,以聲入景,更增加了詩情畫意。走了一刻鍾,眼前的景色竟然無一重複,讓她不由驚歎王府之大。
走過了幾道回廊,穿過了幾重月亮門,來了一座院子前。進了院子,石信站在門外,躬身道:“稟王爺,林公子求見。”
門一開,蕭瑋走了出來,看著林蘭,微微笑道:“你來了。”
林蘭低頭下拜行禮道:“屬下拜見殿下。”
蕭瑋扶起林蘭,笑道:“不必多禮。”說罷攜著林蘭進屋。
站在邊上的石信目露驚訝之色,他不由好奇起來,這容顏絕美的林公子究竟是何等人,居然能得王爺如此青眼有加。
進了正廳,蕭瑋在上首的紫檀嵌螺鈿梅花紋太師椅上坐下,讓林蘭坐在他身邊。
林蘭堅辭不受,低下頭道:“殿下身邊,豈有屬下的位子。”
蕭瑋佯怒道:“林瀾,你若再如此,我可要生氣了。”
林蘭見推辭不過,隻好坐下。旁邊有美貌的侍女送上茶水,擺在中間的紫檀嵌螺鈿梅花紋茶幾上。
蕭瑋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笑道:“自從那次獵場遇刺,回去以後不久,凶手就授首伏誅。還是多虧了你,否則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林蘭側身坐著太師椅的一邊,淡淡的道:“殿下洪福齊天,自然會平安無事。屬下若不是遇到殿下,說不定被那些暴徒殺人滅口了。”
蕭瑋放下茶盞,神情略有些不悅,道:“林瀾,現在這裏沒有外人,咱們‘你我’相稱便可。我不想見你對我如此生分,那次我們可是一起同生共死過的。”
林蘭見蕭瑋執意如此,隻好道:“那屬下僭越了。”
“你叫我的名字,瑋。”蕭瑋緊緊的盯著林蘭道。
“瑋。”林蘭咬了咬唇,輕輕的道。雖然她沒有學習過宮廷禮儀,但也知道皇族成員的名字,作為臣子是不能直呼的。可是……
蕭瑋聽到林蘭喚他的名字,臉上浮起發自內心的笑容,道:“你今年生辰幾何?”
林蘭低下頭,道:“我今年十六歲。”
蕭瑋笑道:“我十七歲,比你長一歲,叫你瀾兒可好?”
林蘭淡淡的笑道:“我哥哥也是這樣叫我的。”她想起了那溫和沉靜的男子。
蕭瑋看著林蘭,眼光柔和,道:“那次遇刺回來後,我養了好幾個月的傷。父皇給我和二弟封了王,允我們出宮開府。本來我以為你很快就會來找我,但直到現在,才見到你。”
林蘭苦澀的笑笑,黯然道:“我哥哥是醫士,平日我在家給他幫忙。那次遇到你,隻是偶然,我從來沒有想過因此向你要求什麼。”她頓了一下,接著道:“一個很黏我的小妹妹,剛過了十四歲的生日,被人害死了。我去報了官,但一直沒有消息。我實在沒辦法,隻能來求你。”
“我會派人去查的,你安心在這裏助我就好。”蕭瑋看林蘭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熾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