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中齊齊一驚,明玉見他麵上神色不似作假,便道:“此話怎講?”
玉歸濃緩緩道:“天泉之水已受汙染,那毒源在水中可以以毒生毒,生生不息,除我之外,無人可以根除。天泉是青鋒穀的命根,淨化之藥和解毒之藥都在我手裏,即使你們可以取無根雨水,可也是杯水車薪,你們又能堅持多久?”
柳平漲紅了臉,咬牙切齒道:“……卑鄙小人!竟使如此下流之法!”
玉歸濃不置可否,繼續道:“如今我已讓下毒的人留下一些淨化藥粉在穀中,那淨化藥粉可以讓你們堅持三個月,若是三月之後你們交出越王八劍,我便會將解藥交給你們,徹底去除水中之毒,如果你們交不出,待淨化藥粉用完,你們別無他法,最後也隻得棄蒼梧山而去,我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奪得蒼梧山……”
韓嵩冷笑道:“聳人聽聞!天下哪有這般奇厲的毒藥?”
玉歸濃神色倨傲,淡淡道:“以前沒有,不過現在便有了……這種毒膽無色無味,旁人看不出異狀,其中卻混含了多種極細微的蠱蟲,這些蠱蟲入水之後,便能極快繁殖,我十餘年前偶然在南荒得到這種毒膽之源,耗費了無數心力,才終於在一月之前配製而成,隻有我的獨門解藥,才可以全數殺掉活水中的蠱蟲和蟲卵。”
韓嵩等三人暗暗心驚,明玉沉默一陣,問道:“那淨化藥粉也可以殺死蠱蟲和蟲卵麼?”
玉歸濃點頭笑道:“可是可以,不過這些淨化藥粉藥效隻有解藥的二十分之一,隻能小範圍地清除掉蠱蟲和蟲卵,如果是大範圍流動的活水,再投多少藥粉下去,也是無濟於事的。”
明玉譏諷道:“你也真是用心良苦了,用這種淨化藥粉來吊著別人,要別人聽你之令行事,如此說來,我們非得替你找到越王八劍不可了……”
玉歸濃哈哈大笑:“不錯!若有越王八劍可以輕鬆開啟地宮之門,我又何須將你們趕下蒼梧山,耗費精力去墾山搬石?這隻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罷了……”
說罷拂袖起身,麵色一冷,居高臨下掃視眾人一眼,寒聲道:“言盡於此,其中利害,你們可想清楚了。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總之,必須傾盡全力替我找回越王八劍。我說到做到,隻要你們交劍給我,我便解去天泉水中蠱毒。隻要我取得地宮秘籍和寶藏,我與你們青鋒穀,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兩不相幹!”抖抖身上塵土,又道:“我還有事要辦,各位,後會有期——”
幾人瞧他飄然走遠,心中憤恨,卻又無可奈何。韓嵩閉上雙目,長歎一聲,道:“走吧。先回越州再做打算。”
三日之後,蒼茫暮色中,一行三人悄然來到七弦山莊,從後門進入花繁葉茂的靜謐庭院之中。
浮雲隱臥,天幕低垂,初升的月光穿過林隙,灑落滿地,習習晚風送來清潤花香,兩人於院中相對而坐,長久無言。
顏雪放下茶杯,細細觀察弟弟,見他神色落寞,形削骨立,眉宇間一抹深深的疲憊,彷佛還有一絲化不開的愁緒,不覺笑道:“如今大事將成,怎麼你反倒寡言少語,沒有一絲欣慰之意?”
蕭珩垂眸,掩去目中悲傷之色,強笑道:“哥哥說哪裏話,隻是在想今後打算罷了。”
他連日奔波,將父親遺骨送到北厲顏氏祖墳之中安葬事畢,又趕回七弦山莊,雖有長書在旁慰解,一路上仍是鬱鬱寡歡,此刻聽見顏雪溫和的語聲,心頭一酸,幾乎便要將顏琛之事和盤托出,忍了又忍,終是把話吞回肚中,埋頭喝了兩口茶,心道:“爹爹之死,何苦說出來再讓哥哥傷心?”
顏雪見他目中隱有濕意,心頭詫異,默然一陣,點頭道:“前日葉莊主在滄州海上的貨物出了些問題,孟兄已隨他而去,臨走時告訴我說一月之後便能趕回。這段日子,你就好好在這裏休息吧,七弦山莊之內能人極多,也不必擔心安全。”
蕭珩不語,顏雪道:“等孟兄回來之後,咱們便可以借助越王八劍,邀三脈死士相助,殺了顏遨報仇雪恨……”
蕭珩默然點頭,抬頭問道:“孟兄那裏放置的七劍,哥哥可曾看過了?”
顏雪笑道:“看過了。越王八劍果真神妙無匹,事成之後,你要毀了它們,還真是可惜。對了,那日正與孟兄在他院中賞看真鋼劍,葉莊主派人來尋孟兄,他來不及把劍收入密室之中,便把劍交給了我,既然你來了,還是放到你那裏好些。”
說罷,起身拄著拐杖進了房間,不多會兒將真鋼劍拿出,交予蕭珩。
真鋼劍劍身寬長,色澤古樸,玄色混雜紫金,鋒刃之上,雲紋如刀刻般雋永深邃,大氣沉穩。
蕭珩看了片刻,收了劍道:“也好。”正欲起身,當空傳來一聲鷹唳,不一會兒,黑鷹扇動著翅膀噗噗落下,蕭珩忙取出鷹腳上縛著的密箋,展開細看。
顏雪見他眉頭漸漸鎖緊,不由問道:“什麼事?”
蕭珩摸出火折燒掉信紙,道:“是常九從百靈島傳來的消息……他說,島上泠水不知為何受了汙染,島上民眾大半均已中毒,隻有玉歸濃調製出了解藥,現卿海生已率百靈島臣服於玉歸濃,全聽玉歸濃之令行事。常九心中不甘,趁玉歸濃離島之際,偷偷逃出了百靈島,說是要先回北厲去。”
顏雪神色一滯,喃喃自語道:“受了汙染……莫非……”
蕭珩道:“莫非什麼?”
顏雪回過神來,正要說話,院門輕輕叩響,葉霜華推門而進,低聲對蕭珩道:“有人找你,說叫什麼明玉的,是你的朋友麼?”
蕭珩眉色略一舒展,點頭道:“他是我師叔,我曾與他約定,要他完事之後來此處與我會和。麻煩葉姑娘請他過來。”
葉霜華應了,忙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明玉一身黑色披風裹麵,引著一高一矮兩名灰袍人進來,那瘦小的灰袍人搶上兩步,摘下鬥篷風帽,垂淚道:“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