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麵桃花(1 / 3)

不遠處有一民舍,院中無人。一男子佇立門外良久。他們走近了,正看見那人從背囊中取出筆墨,用小白瓷瓶裏倒出的清泉水和了墨,再提筆,就在那窄窄的門闌上揮起毫來。

很普通的房子,很平常的景致嘛。

夕顏單想著到此一遊的習慣,但未料著這習慣真是由來已久,遍地生花。就多看了兩眼。

隻是兩眼之後,人就多了些激動難抑的神態。

“這位公子......公子可是崔......護......崔公子?”夕顏此刻一雙明眸清亮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男子剛剛寫完一首七言,人還沒來得及自我陶醉一下,就被身邊的陌生聲音打斷了萬千愁絲,好半晌方才木訥地答道:“在下博陵崔氏,單名護。姑娘是......”

軒轅晨光不知為何,突然欺身上前隔在兩人中間。夕顏墊著腳尖從他寬闊的肩膀後露出頭來,“崔公子無須知道我是誰。小女子隻是很仰慕公子世人交讚的文采。”

崔護倒是沒有留意這二人間的瓜瓜葛葛,被人如此讚揚,笑得卻有些靦腆,用手撓撓頭,話語裏仍然是客客氣氣:“崔某其實做詩不多。”

“詩不在多,能流傳就行。”腳尖墊久了難受,一把推看眼前的障礙物,這次晨光也沒怎麼堅持。

開玩笑,前麵那是誰,她白日夢裏想過多少次的才子,如今遇上了,擋著她?“比如公子這首詩雖是即興而就,但足以流傳千古後世。”

“姑娘委實過獎了。”崔護笑得很憨厚。

“公子忒謙遜了。”如今是才子又不玩心眼的,很難得了,夕顏心下歎息,一邊整了整鬢角,想起所謂婦容婦言的道理,“此詩直抒胸臆,無一字不天成,道盡世間物是人非之感。想來應是公子親身所曆所感,才能流暢注於筆尖。”

這話應正觸到崔護心事,神色就漸漸低落。

她端了端身姿,想起那些街頭卜卦故作神秘的半仙,委實騙過她不少錢,“雖然那人與公子可能隻是杯水之恩,倒是公子長情。”

崔護抬眼驚訝地看著她,她清咳兩聲,“我是說可能。”

崔護聽了這話眉間更加落寞,喃喃自語一般,“物是人非。我單隻想著回來看上一眼,或許還能再遇上。隻是這裏荒涼破敗如斯,哪裏還會有誰等在這裏。”

“那些桃花倒還是開得一樣的好。”她岔開話題,感動歸感動,淒淒慘慘的畫麵還是少看。

崔護看著那花默不作聲,隻是笑得有些苦。

夕顏挪了挪步子,靠到晨光耳邊,放低聲音,“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們剛好回到一年前的今天。”

“你想幫他?”他用眼角瞄了她一眼。這小院裏有很重的妖氣,隻是他懶得告訴她。

夕顏白他一眼,一幅你太過獎的神情,“純屬好奇。”

“好。”他也幹脆,隻要別再讓他聽見這兩人在那裏半文不白、貌似知己地你儂我儂,難受。

說罷兩人就要走。崔護這才醒轉過來,叫了聲“姑娘”。晨光冷冷回頭,臉色明顯拒人千裏,“什麼事。”

崔護聞言有些怔忡,不知自己有何冒犯之處。夕顏倒還是耐心,黃鶯啼穀的聲音,“崔公子,情到深處情轉薄,萬事何必執著。”再看他又有了發愣的前兆,趕緊道,“他日有緣再見,告辭。”

“姑娘請留步。”剛要走,崔護又追上來叫了一聲。

“又有什麼事。”這次連她都有點不耐煩了,帥歸帥,也不能煩人不是。她還趕著回一年前去看好戲,很忙的。

崔護似也覺出了自己的唐突,卻還是下定決心般開了口,“我隻是覺著姑娘談吐不凡,且......明白崔護心之所思、心之所向,所以,敢請姑娘給這不才七言句子題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