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普通的太監服,成了明玉最好的掩護色,她攏著雙袖,慢慢地走在金碧輝煌的宮闕之間,金狄躲藏在她的衣袖之中,緊緊地攀附著她的胳膊。
強烈的陽光,從殿頂的琉璃的瓦之間反射來,灼灼生輝,讓人不敢正視。
紅色的廊柱下麵,是一群早退下來的朝臣,正小聲議論著什麼事情。明玉彎著腰,略低著頭,立在廊柱的另一側,假裝侍應太監。
粗略看過去,她跟其實太監沒有什麼分別。
仔細一看,還是有些細細的可疑跡象,比如她的胸脯特別高了一點,目光閃爍不定,神情有些焦燥,一雙手攏來攏去。
從群臣之間走出來的藍子翎,凝視著這個可疑的小太監。半晌,他認出她來了,拱手跟其他幕僚告了辭。從人群中繞到了明玉的身邊。
“跟我走吧!”藍子翎在明玉的耳邊淡然說了一聲,便是領頭離去。
及至一間無人的院子,藍子翎這才轉身,向她問道,“你是王爺書房的那名侍婢嗎?”
明玉抬起頭,眨了眨眼睛,左右一觀,悄然上前,壓低聲音,“你想救他嗎?”
藍子翎自然知道明玉說的他,指的是誰!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名小小的婢女居然如此忠義,真是難得啊。他用眼睛向內示意了一下,然後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入了房間。這便匆匆掩上了房門。
“他是被冤枉的!”明玉說道。
“現在禦林軍已經將清王府抄了底朝天,不僅發現了王爺修煉邪術的秘密,還找到一些可疑的兵陣圖。這一次,就算是大臣們不敢定王爺的罪。怕是皇上也不會放過他,當今聖上,疑心最重,肯定不會……”
說到這裏,藍子翎的聲音啞了下去。
這一切其實也是就是一場,事發當天,王府的護衛全部被調去執行其他任務了。還有石毅,到現在還音訊全無,如果不是計劃好的陰謀,怎麼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那結果會怎麼樣?”明玉忐忑不安地問道。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祭天,另一種是發配邊疆……”
說完,藍子翎便又是沉默了,這兩種結果都是凶險萬分,竟然是人為陷害,那對方一定會出更狠的招,應該不會讓清王爺活著離開京城。跟君清揚朋友這麼多年,頭一次讓他感覺到束手無策。
“是皇太子,應該是他……”明玉激動地說道。
藍子翎驀然轉身,迅速地捂上了她的嘴,眼神嚴肅地望著她,說道,“此事萬萬不可亂講,否則會招致殺身之禍的。”
“可是,我上次在禦花園,親眼看到了。不過,此事說來奇怪,為什麼我覺得很不對勁,那種邪術是不受人為控製的嗎?他明明是好好的,為什麼就突然發作了,像得了什麼病一樣!”明玉一口氣說得太多,說著,有些激動地望著藍子翎。
藍子翎歎了一口氣,清王爺這個人就是太重情,如此桀驁不馴又睿智的一個男人,偏偏癡傻如斯。若不是一年多以前那場變故,他哪裏會淪落到現在虎落平川,又身陷囫囹的死局之中。
修煉那等邪術,一身的武功也損耗過半,體內的邪毒隨時隨地都有可以將他推入萬劫大複的境地。想到這裏,藍子翎更是一口長氣歎了又歎。
望著雙眼澄澈的明玉,他淡淡搖了搖頭,“清王爺修煉那種武功的時候,有服從一種致幻的藥,所以在修煉的時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一種模糊的渾沌狀態。這種藥,服用太多,在身體積累之後有很大的毒性,對身體對心智都有嚴重的損傷。你說的那種狀況,怕就是他體內的毒邪發作,又或者是什麼東西誘發了他。無論如何,這一次真的很難救他出來了。”
明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果真,他真的不記得了。
上次宴會之上,他高舉著她的胳膊,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想急於求證什麼。可惜,他竟是真的忘了,那粒假的朱砂痣,便是她與他之間的終結。
明玉走神的瞬間,藍子翎走到窗戶前麵,打開一扇來,向外麵張望了片刻,回頭對她說道,“此地不宜易留,今晚我會去探望他的,如果你想去,可以跟我一道。”
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了,其實過了今晚,清王爺便會交由刑部的官員來審理了。到時候隻是等著定罪了,怕是以後想見到他都難了。
這名小婢女,實在是忠義大膽,如今清王府的那些宮女太監們,招了供的就被關押起來了。放出來的便是早就另尋更好的去處了。
而她,竟然能出現在金鑾殿的偏殿後麵,普通的人,是連帝宮的都無法接近的,更別說守衛森嚴的金鑾殿了,給侍衛抓住的話,可以直接砍頭的,所以,她這份膽量和智慧是不言而喻的。而支撐這份膽量的,應該是她的忠義之心,又或者這個婢女對清王爺有其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