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擋住了父親的身影,卻擋不住歲月的痕跡。
多年之後,我又站在父親的陵墓麵前。蔓階的芳草已經碧綠,帶著濃濃的生的氣息,將這一片死亡之地方包裹起來,一片安寧。
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了,同一個家族分居在兩地,已經整整六十年了。
這一次為父親掃墓的,不止我一家人,還有台灣新婚的侄兒侯冠群、侄媳李彥秀。
沒有經過別離的人永遠體會不到別離的痛苦。
兩岸終於“三通”了,我們一家人也終於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了。
我記得父親當年說過:“分離沒有關係,我們遲早有一天要回來的,若是我們沒有機會,還有我們的兒子,還有我們的孫子,總有一天,我們家的人會再回來的。”
現在他們已經有了機會,有了回歸的機會。
不過我最欣慰的是,父親並沒有忘記我們,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掛念著身在北京的女兒。
我慢慢地給父親鞠了三個躬:父親,安息吧!
我依然記得,那是二○○三年底,我和丈夫決定再次赴美和女兒團聚。在去美國前夕,突然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這個電話是從美國打來的,打電話的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夫,叫周修仁——原台北市海關總署的官員,現在退休在家,定居在美國洛杉磯,據說他已經得了失智症。但他千方百計地要和我通電話,好像有什麼話要向我說。
後來才知道他在台北工作,父親病危時,除了他之外,侯公純的子女都不在身邊。父親對他說了很多話,他都記在心裏。他打這個電話就是專程要告訴我這些話的。
周修仁因為失智症的緣故,聽不太懂他絮絮叨叨地在說什麼,但他說了一句話,讓我聽得十分清楚。
“你父親是愛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