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
墓碑擋住了父親的身影,卻擋不住歲月的痕跡。
我是侯公純在大陸的女兒侯剛。由於人生的理念不同,在抗日勝利後的動亂年代,我與父親選擇了兩條不同的道路。他選擇隨國民黨去了台灣,我跟著**成長在大陸。
因父親母親是包辦婚姻並生活在動亂的年代,使他倆分住兩處、兩岸。小時候母親對我說:“你爸對我不好,可他卻長得相貌堂堂,大高個兒,戴一副金絲邊眼鏡,身穿軍裝挎戰刀,可風光了。”我幼兒時雖見過父親卻沒留下記憶,少年時在天津見到的最後一麵,卻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警裝、警帽、馬靴,腰係皮帶挎著手槍,白淨的臉上仍戴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格外瀟灑帥氣。他來看望我,我心存怨恨,不理他,沒想就永遠地失去了父女攀談交心的機會。而今我已滿頭白發,多麼想再見一麵生身之父呀,可他早已離開人世。唉!遺憾哪!
現在我既是台屬也是僑屬。歲月匆匆,回首往事,人生如夢,真是敘不完的舊,數不清的新。
一九五八年間,我正在新聞電影製片廠擔任新聞攝影師,執行拍攝《佛教在中國》的長紀錄片的任務,還沒有解除長途跋涉、千山萬水給我帶來的疲勞的時候,領導告訴我,國家要成立新中國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電視台。就這樣,我被時代的洪流推上了電視事業的舞台,榮幸地擔任了中國電視史上第一個女攝像師。
解放初期,我國有第一個女拖拉機手,第一個女飛行員,第一個女火車司機,第一個女航海員,各行各業許許多多的第一個,而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成為了中國電視史上第一個女攝像師、女記者。
但由於父親是台灣國民黨官員的身份,我和家人飽受其累,曆經了那個特殊年代的政治風雲,我也因此調離了心愛的電視台,換過很多工作。但幸運的是,我始終都從事著喜歡的新聞文化藝術工作。
一九九三年間離休後,海外的女兒邀我和丈夫去美國美麗的海濱城市——舊金山旅遊探親。我們除了遊覽山水如畫的舊金山之外,女兒還特意帶我去給父親掃墓。
父親是前一年由台灣的長孫侯冠群將骨灰移送到洛杉磯安葬的。我們驅車前往洛杉磯,由女兒帶我們去父親的墓地,到知名的墓地“玫瑰崗墓園”,去看望靜靜躺在那裏的父親。
女兒﹑女婿開車,幫助我們去尋找父親的墓地。在陌生的洛杉磯城尋找墓地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幸虧女婿在美國長大,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問起路比較方便。而去墓地之前,我又特地打電話給父親定居在洛杉磯的女兒——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她把父親墓地的地點詳細地告訴了我們,這樣才使我們順利地找到了。
“玫瑰崗墓園”好像一片綠色的田野。當你走進草坪時方可看見那一塊塊埋在下麵的墓地,而墓地是用石碑蓋著,就像鋪在地下的一塊四方石頭,上麵刻有親人的名字和悼詞,不像中國國土上的墓地,有隆起的墳墓和石碑。
這塊綠色的草坪,似乎沒有經過精心修飾,但一塊塊墓地,卻排列得很整齊。墓地裏躺著的有很多都是來自世界各地、漂泊異鄉的兒女,他們長眠在這塊土地上,難道他們不思念故鄉,懷念故國嗎?
我認為不是!
其實在海外漂泊的遊子,無論是生者,還是死者,他們何時不曾想夢回故裏,回歸親人的懷抱呢?
我們終於找到了父親的墓地。這塊墓地是父親在台灣的心愛的兒孫們購買的,一年前他們把在台灣安放了很久的父親的骨灰移了過來,和與他在台灣共度晚年,而病逝於美國的太太合葬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