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落雪紛飛 (6)(1 / 2)

女兵從未想過自己曆經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婚姻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她在某個清晨從睡夢中醒來,意識到睡在身邊的丈夫變得異常陌生,才發現夫妻二人已經很久不曾有過肌膚之親。她的確有些傷感,有些痛苦。但她一點也沒有為難滿倉,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她選擇了和平分手。當他們在民政局拿到綠顏色的離婚證書時,她望著滿倉離去的背影,心中默然地對自己說,認命吧,這是緣分盡了。

女兵沒有想到,娶了嬌妻的滿倉並沒有過上他想象中的幸福生活。嬌妻進得門來,一改從前的溫柔體貼,動不動地就要撒潑耍混,花起錢來更是一點都不手軟,拿著他賺來的辛苦錢就像廉價的白紙那樣從不珍惜,別說照顧家裏,她自己不工作卻要雇個保姆專門伺候她,把他折騰的苦不堪言。生意也顯得懈怠起來,加之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分在他名下的公司收入明顯地減少了。反倒是女兵自己拿著分得的積蓄投資的茶樓特別的賣座。滿倉才發現其實自己曾經是多麼幸福的人,而他卻沒有珍惜。他悔他恨他愧,他開始懷念和前妻一起艱苦創業的日子。前妻是何等聰明能幹,他失去了一個得力助手,用珍珠換了一顆玻璃球。有一天,滿倉忍不住給前妻打電話訴說自己的苦惱,可是,女兵除了傾聽並不說什麼,沒有指責,沒有埋怨,隻有一聲輕微的長歎。畢竟,那是她最愛的男人啊。不知不覺中,滿倉習慣了給前妻打電話,他變得有些嘮叨了,覺得要說的話太多了,似乎是還沒怎麼開始說,半個小時就過去了。女兵依然做他最忠實的聽眾,並且適時地掛斷電話。終於,滿倉向前妻發出了破鏡重圓的請求。這次,女兵沒有沉默,她淡淡地回答他,破鏡是不可能重圓的,我不想要一麵有裂紋的鏡子。

女兵每天坐在自己經營的茶樓裏。茶樓的生意不是很紅火,但收入還算穩定,有一些固定的茶客,足以讓女兵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滿倉也會在閑暇時到茶樓坐一會。20年的夫妻生活,讓他們對各自的性格了如指掌,他知道,女兵拒絕他的態度雖然不強勢,卻是非常決絕的,自己這輩子是不會得到她的原諒了。滿倉來茶樓的時候,並不打擾女兵,隻是坐在一個角落裏,聽著茶樓若有若無的舒緩樂曲,捧著一杯茶發呆。女兵也會隅爾抬頭朝著滿倉的方向撩一眼,猜測一下此時的前夫在想些什麼,是否也會像她一樣回首曾經的年少癡狂。兩個人碰麵的時候,會彼此打個招呼,卻是客氣的禮節的,沒有了做夫妻時的熱烈與隨意。一個澳大利亞籍華僑的出現,打破了他們二人這樣相處的格局。

最初的時候,是這個男人帶著幾個人包下一個雅間。看得出來,他們是來這裏談生意的。來的次數多了便熟悉起來,男人主動與女兵搭訕,說自己姓施,女兵便稱呼他施先生。隨著交往的深入,施先生來喝茶的頻率逐漸高了起來。他對女兵說,之所以選擇這裏,是因為喜歡這裏的竹簾,還有那些複古韻味的音樂。在這樣清靜幽雅的環境裏品著香茗就把生意談了,讓他覺得特別舒服。後來,施先生幹脆每天都來茶樓找女兵聊天。通過交往,女兵才知道這個微胖的施先生是澳大利亞華僑,也是個苦出身,曾經靠自己做零工維持生計,稍有積蓄後就做起了小本生意,經過多年的打拚才擁有了現在的資產,雖然算不得富豪,卻也躋身中產階層。妻子病故以後,施先生自己跑來廣州做生意,也很想找個女人給自己晚年作伴。得知茶樓老板是單身時,便開始追求起了女兵。女兵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她知道自己把一生的感情都用盡了,她需要對自己的情感空白做一個大清理,才能騰出地盤接納另一個男人。她不想刻意的把從前的東西刪除掉,但也不想讓自己的生活狀態停留在現在。她就這樣不鹹不淡地跟施先生交往著。

幾年的時間過去了。

施先生要結束掉廣州的生意回到澳洲去,他正式向女兵求婚,希望女兵能夠與他通往澳洲頤養天年。女兵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決定答應施先生的求婚。通過幾年的交往,女兵覺得這個男人雖說年齡上大自己十多歲,但人品相貌都還不錯,完全可以老來相伴。自己雖說進入知天命的年齡了,但也時常會有孤單之感,渴望有個伴陪在身邊。現在,她的兩個兒子都進入了演藝圈,還算是出類拔萃,父母親也駕鶴西去。她是到了該考慮自己歸宿的時候了。澳洲是她挺想往的地方,選擇那個袋鼠奔跑的地方作為她最後的棲居之地,也算是一種圓滿吧。

女兵開始張羅賣掉茶樓,她要把那一頁曆史翻過去,開始嶄新的生活了,卻在某一個瞬間忽然想起了礦區。離開礦區的十幾年間,她也回去過幾次,和滿倉離婚後她就再也不曾踏上那片飄著硫磺味道的土地。很長時間以來,她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那個地方,雖然那裏的人和事經常在她的夢裏出現。她的心中一陣悸動,一股抑製不住的衝動便在那一刻產生了。她就這樣來到了礦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