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環繞處,幾片梯田,幾座瓦屋,一個寧靜的小山村。
夕陽西下,昏暗以一條模糊的分界線漸漸推進,占領了整個村舍,繼續前進,直至吞沒東邊的山頭,餘暉隱沒。
村舍上空,嫋嫋炊煙變幻著各種形態,最後消散無蹤。
一個身形敦厚結實的農夫,挑著一擔紅薯走在村舍間的泥路上。
“阿爹,你回來啦。阿媽晚飯燒好了,讓我出來喊你!”
一個七八歲頑皮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迎向那個挑擔的農夫,眼裏滿是快樂的神色。
“嗯”,農夫慈和地笑笑,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道:“凡兒,今天是不是又和誰打架了?”。
“沒有”,小男孩眼珠轉了幾轉,一臉狡黠的神色,連連搖頭。
“哼”,農夫輕哼一聲道:“還不說實話,你額角新添的這個包是怎麼回事?”。
“這個..是我走路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撞到的。”
“是嗎?”,農夫半信半疑,隨即歎了口氣道:“你也真是頑皮,前幾天和二狗子打架,臉上的傷還沒好呢,你又忘了。”。
小男孩臉現不忿之色,嘟著嘴道:“那是二狗子先欺負我的。他仗著比我和三娃子他們大兩歲,又長得胖,經常欺負我們。如果我不跟他打一架,他以後還會不停地欺負我們。”。
原來小男孩前幾天和三娃子等幾個年齡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起玩耍,那個比他們要大上兩歲的二狗子便攔住欺負他們。三娃子幾個人被二狗子扇了幾巴掌以後,隻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放聲大哭。等到二狗子要來欺負他時,他可不幹了,扯著二狗子的衣襟和他撕打起來。二狗子雖然體型大占了便宜,但是抵不住小男孩的倔強和蠻勁,衣服被扯破了、鼻血被小男孩的頭給撞出來了,於是隻好落荒而逃。當然,小男孩也不好受,臉上被抓破了好幾處,手臂也被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這其中的原委,農夫後來自然是知道的。聽小男孩這麼說,也隻是微微搖了搖頭道:“和人打架總是不對的。”。
兩人說著,來到自家屋子前。小男孩快步跑進屋裏,喊道:“阿媽,阿爸今天挖了好多大番薯呢!”。
“是嗎?”,農婦笑了笑,打了一盤清水放在盤架上。這時農夫早已把擔子挑進屋內放了下來。
農婦道:“你爺兒兩個趕緊洗洗手,菜都快涼了。”。
一家三口圍著方桌,桌上有黃瓜、西紅柿炒蛋、土豆、茄子,都是農夫自己家種的菜肴,還有一條鯉魚,也是他前幾天捕來的。
農婦夾了一塊魚肉放到農夫碗裏,夫妻倆相視一笑。又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小男孩碗裏,說道:“小凡,你多吃一點,長個子!”。
小男孩嘻嘻地笑,也夾了一大塊魚肉到農婦碗裏,說:“阿媽也吃!”。
月兒漸漸升起來,皎白的月光灑落在農夫家破舊的屋瓦和牆垣上,透過窗欞和牆壁的裂縫漏進屋去,窺視著這清貧卻幸福的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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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中,不遠處一座山峰上,鬼魅般地出現了五個人。
一老者立於前方,四人在他身後。
這五人一色的黑色長袍,在摻雜著月色的夜中,顯得很是神秘。那前方老者的左胸心髒位置,似乎有一團橙色的火焰在燃燒跳動。仔細看去,原來是黑袍上的火焰刺繡。隻是這刺繡太形象逼真,就像真的火焰一般。老者身後四人心髒位置的黑袍上也是同樣形狀和栩栩如生的火焰,隻是他們胸口的火焰是黃色的。
那老者身形瘦小、形容枯槁,一雙細小的眼睛在月色中閃動著陰鷙的寒芒。他俯視著山底下的小山村,嘴角抽動,閃現出一絲殘酷的笑。
一片烏雲遮住了明月,天地忽然一片黑暗。隻有小山村一些農家土屋中煤油燈的焰火,搖曳閃動,明滅不定。
五條黑色的人影陡然出現在村頭。沒有任何停頓,領頭的人影右手一揮,身後四條人影鬼魅般地飄入村舍的土屋之中。
慘呼聲驟起,夾雜著孩童恐懼的尖叫和悲慘的啼哭,此起彼伏,劃破長空回蕩在群峰之間。
那領頭的老者背著雙手,悠悠然地踱到一座尚未被屠殺到的農家土屋之前。衣袖一揮、砰然有聲,那土屋的木門飛入屋中,倒在地上。老者舉步跨入屋內,見昏暗的油燈中,一對農家夫婦和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怔怔地站在方桌旁邊,驚懼疑惑地看著自己。桌上碗中的白米飯,還冒著淡淡的熱氣。顯然這一切太突然,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者把目光停留在那小男孩身上,見他驚恐的神色下,仍然透露出少見的聰慧靈秀之氣。不由露出了微笑,微微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嗯,不錯!不錯!”。
那農夫挺身擋在妻兒身前,憤怒中又帶著幾分驚懼道:“你是什麼人?想.想幹什麼?”。
老者幹枯的麵皮上,露出殘忍的笑。他望向農夫的眼神裏,儼然已經將他當做了死人。而那殘忍的笑,隻是在說,變成死人的過程是萬分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