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5月10日新華社播發了一條消息:開發江南煤田的戰鬥號角已經吹響,大批開發建設人員商已經開進了鍾山、湖山、龍塘、青龍山、烏鴉山等礦區,一場“敢教日月換新天”的偉大事業已經開始。人們滿懷豪情,高舉偉大旗幟,正大踏步地走向共產主義的美好明天。
數月後。烏鴉山礦區。
晨霧薄薄地散布在靜悄悄的山穀裏,浸濕了嫩綠的小草,滋潤著已經綻放的黃黃的野花,幾隻灰色的野兔趁天不亮趕著溜出洞口覓食,些許的響動驚擾了在洞口不遠處休息的野雞,野雞撲打著翅膀,騰空而起,“嘎”地叫一聲,整個山穀便有了一陣陰森的共鳴。
烏鴉山不高,山峰顯得平緩而有層次,山上生著野刺槐和那些似乎永遠長不高的雜樹,這些不成材的樹往往成了山裏人燒火的材料。
這不,從山下走來的三個女人,就是上山砍柴的。走在前麵的叫周紅梅,16歲左右,生著一張十分清秀、美麗的臉。周紅梅身後那個女人是個寡婦,周紅梅叫她周嫂;走在最後麵那個女人,姓白,村裏人沒人知道她叫白什麼,見了麵都叫她“白丫頭”。白丫頭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在這幾個女人當中,她的歲數最大。她們三個是周村裏最要好的朋友,經常結伴上山打柴,打完柴還要趕到生產隊上工,所以三個女人上山的速度很快,到了她們認為柴好的地方,放下扁擔、繩子,拿了柴刀就砍。
這個時候,她們或聊天,或相互鬥嘴。特別是那周嫂,葷素全掛在嘴上,風騷勁兒十足。
“丫頭,看你今天爬山的勁恁大,肯定是你家那頭公豬把你伺候舒服了!”白丫頭也不示弱:“當然嘍,哪像你家那個病秧子,結婚沒幾年就死翹翹了。”
周嫂說:“既然你曉得了,哪天把你家的那頭公豬借給我用用,也讓我快活快活啊!”
“哎呀,要死啊你!不許你這個狐狸精勾引他,弄壞了身子叫我怎麼用啊!哎!不是說山那邊來了好多當兵的嗎?好多還是兵娃娃,嫩著哩,抱他幾個回來不就有得睡了?”
“哇!丫頭!你倒提醒了我,哈哈!”周嫂放肆地大笑起來。周紅梅回頭捅了她一下,說:“嫂子,你能不能少說幾句?”
“呀!紅梅,你不要不好意思嘛,大姑娘上轎總有那麼一天,說說嘛!”
說話間,太陽已悄悄地從東邊露出紅彤彤的臉來,山穀裏的薄霧不知何時散盡了,漫山遍野跟著抹上了一層金紅色的朝霞。
三個女人乒乓一陣猛砍,各自很快有了一堆,捆好擔起來就往山下走。紅梅和周嫂年輕力壯,走起山路穩當矯健,一路生風。白丫頭明顯體弱力衰,肩上的擔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走了一段悶路,白丫頭氣喘籲籲地說:“哪個帶個頭啊,唱個情歌提提神啊!”
周嫂說:“哪個帶頭呢?人家大姑娘不唱情歌,我們老太婆唱有什麼勁?”
白丫頭道:“紅梅唱一段啊!你還是娃兒們的老師哩!”
周紅梅笑道:“我是老師不假,但我不教音樂,哪裏會唱!”
“哎呀!不是嫂子說你,丫頭讓你唱你就唱,有什麼呀?我又不是沒聽過。”周嫂催促著。
“行了,嫂子!我唱就是了!”紅梅把擔子掉了個肩。“唱什麼呢?《紅燈記》?《沙家浜》?不行?那就沒有了!哦!我唱支山歌吧!”周紅梅說到這,口中便輕輕地哼起一首在她記憶深處保留很久的歌:
別說這是古老的歌謠和天上的太陽一樣久遠動人的歌聲像天上的星星亮情妹妹唱情哥哥聽別說這世上太多的路跟長江的枝杈一樣的多滾滾的江水好比苦盼的淚情妹妹唱情哥哥聽自從那年哥哥走妹妹送哥出山口相約三載來領妹不知不覺已五秋別說哥哥變了心妹妹我永遠不相信滾滾的江水好比苦盼的淚情妹妹唱情哥哥聽……正唱到興處,前麵山梁上突然傳來呼救聲,三個女人幾乎同時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