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小心!”
一名癱倒在地上的男子手臂胡亂揮動,掙紮著爬了起來,大聲嘶吼道。
隨即,他使勁晃了晃腦袋,張大眼睛向四周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棵數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姹紫嫣紅的鮮花開遍了漫山遍野,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其上,顯得其更豔麗了。
“我居住的地方可沒有這般美景。”
“看來我孔岩確是……”
“死了!”
孔岩揉了揉額頭,回憶起昏迷前的情形來。他很清楚地記得自己之前被車給撞了,之後自己便因失血過多而失去了意識。當時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還有能再睜開眼的一天!
孔岩並不認為自己是被人給救活的。畢竟身體上所受的傷自己最清楚,整個人都被車給重重壓在了欄杆上,那等傷勢,可不是醫學手段所能挽救過來的。
因此孔岩睜開眼後的第一個反應並不是狂喜,而是——
不可置信!
“我真的……還能再睜開眼?!”
“人死之後,原來並不會歸於虛無。”
“死後的景象,竟是這般模樣!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天堂?還是地獄?”
孔岩那恍若置身在夢幻中的迷離眼神,終於是清明了下來,掃視了一圈四周後,喃喃自語道:“故老傳聞,地獄環境極為可怕,而這四周如此寧靜安詳,想必不會是地獄,那便是天堂了。”
遇上如此難以置信的事情,孔岩的整個世界觀也不禁有些鬆動。而最明顯的外在表現便是,生前極為理性,從不信神的他也開始從迷信的角度考慮起事情來。
畢竟,自己死後還有意識這件事可是鐵一般的事實。
“不管怎樣,我還有意識,還能思考,這不就是最值得高興的事了麼。”
孔岩眼裏飽含熱淚,心情舒爽地無以複加。在被撞得粉身碎骨,自認必死的情況下,一覺醒來卻發現全身居然完好。任誰遇到此等驚喜,恐怕都會和孔岩有著一樣的反應。
“這漫山的花兒可真美啊,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采摘下一朵,放在手裏細細把玩。”
孔岩隨即起身將一朵鮮花給折了下來,放在鼻子邊使勁嗅,表情如癡如醉。
“不對勁,我的腿……”
啪嗒。
鮮花緩緩從指縫間滑了下來,持花的男子卻毫無所覺,神情震詫而呆滯。
“我怎麼又能站起來了?”
孔岩記得很清楚,自己因為身患怪病,九歲之後腿就徹底失去了知覺,而直到臨死前,自己都不能再下地走一回路。
但是在方才,為了摘下朵鮮花,他卻是奇跡般地站了起來!
再次碰上一件違背常理的事情,孔岩眉頭不禁緊緊皺在了一塊,他實在想不通其中的關節,可在不經意間想起以前一直不屑的有神論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天堂能治愈亡者身體的創傷!”
“嗬,不愧是傳說中的天堂,人類夢想中的歸宿。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得到實現了!”
孔岩此刻興奮地完全不能自已,眼中有著淚花閃過。
“謝天謝地,隔了長達9年的時間,我終於又可以走路!”
驟逢此等好事,孔岩滿腔的愁緒無疑是被衝淡了許多。對自己已死這個事實,他也能勉強接受了。但腦海中還是在一直如放電影一般,不斷回放著自己生前的經曆……
孔岩打小身體便極古怪。
體溫與正常人大不一樣。每天早上醒來便是38度,中午還要更高,達至足令正常人昏迷的高溫——40度,晚上才降回正常體溫37度。
更怪異的是,一般人體溫到了39度,恐怕早就發燒發糊了。可孔岩從小到大,卻一直恍如沒事人一般,在如此高的體溫下,絲毫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現象。
反而越靠近中午,溫度越高的時候,精神狀態越好!
體溫確實讓孔岩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不過這也僅限於令孔岩成為醫學上的一個奇異病例,或是化為別人茶前飯後的談資,並沒有給孔岩的生活帶來實質上的困擾。
似乎這隻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小插曲,在時間的推移下,會慢慢地被所有人遺忘。
不過,反常必有妖,如此怪異的體溫現象,怎麼會沒有古怪之處呢。
不久之後,這古怪的體溫,果然給孔岩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2008年4月7日。
孔岩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那所有不幸開始的時刻。
那天正是孔岩的9歲生日,孔岩正與家人還有小夥伴們聚在一起,開心地慶祝著派對。
就在孔岩鼓起小嘴吹蠟燭的時候,他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製!隨後孔岩便狠狠摔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醒來後,孔岩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腿,徹底失去了知覺!
遇上如此古怪的情況,所有人都沒有頭緒,隻能將孔岩趕緊送入醫院,將希望寄於現代社會發達的醫術。
孔岩幼年時父親因意外而告別了人世,不過他母親是個了不起的女人,獨立經營了一家不小的公司,取得的業績令同行都佩服不已,因此孔岩進的醫院,自然是世界一流。
但是,即便是擁有全世界頂尖設備的醫院,也對他這個怪病毫無辦法,最終隻得出了令這一家子幾欲絕望的結論……
隨著年齡的增加,孔岩的身體會自然而然地,由下至上,逐漸癱瘓!
當癱瘓蔓延胸部位置時,也即是22歲左右,孔岩的年輕生命,便將走到終點!
人方年少就早早癱瘓不能動,還很明白自己死期不久後將到來。這對一個思想堅韌的成年人來說,都是巨大的精神折磨,更何況是對一名年幼的孩子。
如此淒涼的未來,無疑令得孔岩孤獨沮喪不已。
不過孔岩倒沒有因為沒有這毫無希望的未來,而變得孤僻古怪起來。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一個人——
杜蘭晴。
孔岩打小玩到大的最親密的玩伴。
隻有她,從沒對自己殘疾的雙腿嘲笑過;隻有她,從沒用可憐的目光看過自己;隻有她,將自己視作值得尊重的人,而不是一個隻能等死的可憐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