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的離開，高考的落榜，雙重的打擊使本就安靜的素商更加的沉默。
她越來越喜歡獨處。除了每天做些固定的家務外，大部門的時間都在獨自看書聽歌，獨自看著窗外的夾竹桃發呆，然後，等母親上班的時候，一個人出去獨自的行走。
她把長發用藍色的絲帶鬆鬆的係著，穿著一件白底藍色碎花的裙子，漫無目的的行走。這件裙子和三年前那條棉布碎花裙子幾乎一摸一樣。她們很少買衣服，按商素素的想法是，買一件純色的，最起碼不要雷同，也是一個新。可是，她不管，依然把它買了回來。母親說她是一根勁，固執，任性。素商隻是討好的笑笑，不再多說一句話。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件開著碎花的裙子裏，有太多往日的記憶，舊時的光陰！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孤寂。雖然母親對她的落榜，從來沒有抱怨過，甚至對她更關心更體貼，可是，她的心還是空落落的。
她開始失眠，並頻繁的做夢。
夢裏，她看見學校那棵開的粉豔豔的夾竹桃下，站著驕傲的徐雅夢。她白色的蕾絲長裙隨著風輕輕的飄，像天鵝的羽毛。她對著自己大喊：烏鴉，黑烏鴉，我要飛了，我要飛了！
素商的臉在噴火，轉身就跑。可長長的發梢卻被一個人死死的拉住，怎麼也掙脫不掉。她回過頭，看見發梢被秦小牧一圈圈的纏在手上，她看不見他的臉。他正對著一個女子微笑著。那女子穿著緊身的紅色長衫，飽滿的胸像要發芽的種子，隨時會破土而出。她媚眼如絲，金黃色的大波浪靚麗又彈性十足。素商的心慌慌的，她哀求著：放了我，小牧，放了我。我有錢，我給你錢。
小牧轉過臉來，笑容瞬間消失，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表情。那女子也靠過去，緊緊的貼著他，嘲笑的問：錢？你有多少錢？然後，她對著秦小牧的唇“吧唧“就是一下，肆無忌憚的“咯咯咯”笑起來。素商的心開始疼了。她用勁力氣的向前奔，並大喊著：放了我，放了我！
素商從夢裏驚醒。
她一骨碌坐起來。渾身都濕濕的，像被水淋過一般，額頭上的汗珠也大顆大顆的向下落。沉沉的夜裏，四周沒有聲音，靜的讓人害怕。她打開床頭的台燈，一把攏過頭發，頭發依然好好的垂在胸前。她站起來，渡到穿衣鏡前，她纖弱的身影在鏡子裏立著。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自己，她從來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自己。從來沒有過。
她小巧的臉和飽滿的唇，像母親；她修長的眉，細長的眼，像極了那個男人。她慢慢地褪去睡衣，烏黑的長發下，她的身子在鏡子裏泛著白玉般的光。她忍不住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身子被長發緊緊裹著，如一尾深海裏的魚，光滑水潤。她又看看自己的胸，她的胸依然不曾挺拔，她深深的歎口氣，自卑的把手緩緩放在乳房上。
徐雅夢的白色蕾絲長裙，小妖豐滿結實的乳房，阮斌細長的眼睛，母親嘴邊明滅的煙火，還有秦小牧冰冷的臉龐，在鏡子裏一一掠過。
如今，徐雅夢去北大了，阮斌投奔了陸雅萍，母親沒日沒夜的在工作和抽煙，而秦小牧也帶著小妖去了北方。隻有她，隻有她這隻黑烏鴉“呱呱”自鳴著，不知該往哪裏去。
素商的心又不可遏止的疼起來。她蹲下來，把長發放在膝上緊緊的抱著。鏡子裏的她，像一個斷翅的天使，而天使，在黑夜裏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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