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鍋裏給臥病在床的老娘留了一碗包穀糊糊。”
“快給我舀來,再炒盤好菜倒點酒壓壓寒氣!”
“我的邵大爺喲,整個一冬都吃幹蘿卜英子,連油花花都見不到,哪還有啥好菜?至於酒嘛,我都差不多有一年多沒聞到酒氣兒了!”
邵金龍沒好氣的一屁股坐下來,連連擺動著他那又黑又肥的大腦袋發著牢騷:
“晦氣,真他媽的晦氣!”
在姓邵的催促下蕭木頭實在無可奈何,隻好拉過吊罐把一大碗飯都舀在碗裏端過來遞在對方手中。黑麵虎凍餓至極,三下五除二把一大碗苞穀糊糊吃了個精光。就這還不解饞,他不信再找不到吃的,於是站起身來環顧著屋內四周……
此房邊牆為石頭砌成,中柱撐著八字木將其分為三間,居中幹壁以重疊著的木檁條拚得嚴嚴實實便是一堵牆壁,房頂蓋的茅草權且遮風擋雨。大門內右側挖的是火坑,火坑中央由房頂垂下一根被煙火熏得漆黑的樹枝勾子,當地人叫它“火達勾”。火達勾上掛著一個吊罐,燒水、做飯、燜菜全都靠它。火坑四周放著幾節水桶粗細的木頭當做板凳使用,供家人烤火、做飯就坐。堂屋中央地下打了四個木樁,上麵擱塊大青石板權當桌子,剛吃過飯的碗筷、抹布還淩亂地擱在桌麵上。
邵金龍此時肚子填了個半飽更來勁兒了,他根本不把蕭木頭放在眼裏。看罷了四周便伸手去把桐油燈拿在手裏,然後掌著燈打開南邊的房門,見屋內床上睡著患病的老太婆。他僅掃了一眼便轉身走向北邊那間,當打開房門時不由得內心一動頓時喜上眉頭,原來床上睡的是蕭木頭之妻姚克珍。他轉身跨出房門將油燈放在桌上對蕭木頭說:
“老子今兒勞累了一整天,困乏得實在受不了,晚上就在這屋裏睡他一覺,你若沒地方睡就在火坑邊烤烤火湊合湊合!”
木頭顯現出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說:
“那就叫我媳婦克珍起來同我娘睡去,給大爺你把床鋪倒騰出來。”
“不必不必!他娘的大冷天的一個人睡咋受得了,老子今晚讓你的克珍給我偎偎腳。俗話說得好:秤杆離不開秤砣,漢子離不開老婆。這麼多日子當光杆司令東奔西跑實在熬不住,今兒晚上就讓這小娘們兒跟咱當回老婆吧!”
“那可使不得!大爺你可算是我的長輩吧?長輩對晚輩咋能開這種玩笑呢?”
“哪個龜孫子有心思和你開玩笑!你也不好好想想:我是啥人你是啥人,我和你開過玩笑嗎?”
“不行不行,大爺你千萬莫這樣,克珍她還懷著孩子呢!”
“不就是懷了孩子嘛,你放一百個心,咱會注意的。”
蕭木頭從黑麵虎邁進門坎的那一刻起就憋著一肚子火,自始至終忍氣吞聲。但是見他得寸進尺更是火冒三丈,木頭雖然“木”可心裏卻不木訥,此時此地也開始用上了心計。木頭想:隻有將眼前這條惡棍收拾掉才能避免即將降臨的災禍。但是,依邵金龍的本事自己遠不是他的對手,隻有智取才能達到目的,於是便心生一計婉轉地說:
“這種事我說了不能算數,大爺你去問克珍本人吧!”
邵金龍大喜過望,心想:算你木頭識相,這號事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我都得進這個房門,你木頭說出了一句體麵話我心裏到也自在些,一旦進了這個房門就由我的八百五了,於是抬腳就往屋裏鑽。由於門框很矮,邵金龍得低下頭進門,頭剛往下一勾後腦便挨了重重的一擊,頓時隻聽撲通一聲,黑麵虎一個“狗吃屎”撲倒在房門口昏厥過去。
原來蕭木頭在應允他去問克珍本人時就謀劃了拾掇惡狼的舉動,瞅準了大門邊的頂門杠,就在邵金龍轉身的一刹那,迅速拿起頂門杠照準其後腦勺猛砸下去。邵金龍哪裏會提防到這一著,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嚐到了天大的苦頭,一米八的個頭竟然象一扇門板樣嘭的一聲撲倒在門口,這一‘狗吃屎’直摔得黑麵虎當即昏厥過去。木頭又驚又怕又興奮,此時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他用拳頭用力在自己的胸口擂了擂壯了壯膽,便連續往癱軟在地的黑麵虎邵金龍軟肋上、臀部及麵門各處猛踹了好多腳,看看毫無聲息,隨及大聲吼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