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迪抬起頭看了看,指著其中一人說:“你開車回去,其餘人跟我走。”
我見那幾個人後腰的衣服都被什麼東西撩起,料定都帶著槍,於是說:“給我支槍,你們拿著都是浪費。”
那幾人愣了一下,看向周亞迪。
“把你們的槍拿出來讓秦哥挑。”周亞迪說。
他們把槍都亮在我麵前時,這些人的武器五花八門,其中有兩支警用手槍,這種槍肯定是殺了警察搶來的,我心裏一陣咬牙,這種槍相比之下要比其他人手中的幾支美製手槍,口徑小,威力弱。我就手拿了一支警用手槍,拉開槍膛,檢查了下彈匣,說:“走吧。”
之前被我踹了膝蓋拍了眼睛的那人一瘸一拐地抹著眼淚,跌跌撞撞地跟著一行人鑽進了樹林。沒走兩步就一跟頭栽倒在一叢灌木中,被淩亂的樹枝紮得沒忍住,哇的叫了一聲,驚起一群飛鳥。周亞迪眉頭一皺,上前照著那人剛剛撐起的腰上就是一腳,將那人結結實實地踩進了灌木:“再出一點兒聲我要你的命。”
那人頭埋在灌木中,嗚嗚地不敢出聲,緩了緩掙紮著滾到平地上,滿臉都是血痕,身上的衣服也被樹枝撕裂了好幾處,都滲出了血。我心頭一軟,上前一步向他伸出手。他看了看我的手,又看看我的眼睛,拒絕了我的好意,一咬牙站起身,怯怯地對周亞迪說:“迪哥,對不起。”
由此我也看出周亞迪身邊確實無人可用了。至親至近的人,不是被我殺了,就是分道揚鑣。這種偷偷越境的大事,隨身帶的應該是左膀右臂才是,可是這幾個人看起來對周亞迪保持著絕對的畏懼,對他好像隻有怕。一路走來,他們並沒有太多交談,那種氛圍比起曾經有我和洪林、洪古在他身邊時截然不同。
怪不得他不惜冒險也要來找我。我跟在最後,時不時瞥一眼前麵的周亞迪,他前額的幾縷頭發被汗水貼在額頭,一邊喘息著趕路,一邊努力辨認著方向,像極了一個在獵人的重重陷阱之間逃亡的傷痕累累的獨狼。這和他之前留給我的印象簡直天壤之別。
我們在林間一口氣行進了三個小時,周亞迪明顯力不從心,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腳底下時不時地踩空。而那幾個人也顯得疲憊不堪,但都明顯不敢提休息的事。我跑了兩步追到周亞迪旁邊,“迪哥,歇會兒吧,這麼個走法,會毀了身子的。”叢林裏又悶又熱又潮,瘴氣也很重,盡管他選的這條路看不出什麼,偶爾還會有微風拂過,但長時間這麼下去人難免中暑脫水。
周亞迪臉色蒼白地停下來看著我,好半天才將氣喘勻,對我點點頭。我扶著他在一棵樹下坐了下來。對其餘幾個人說:“別紮堆兒,散開休息。”那幾人對我投來感激的一瞥後,各自散開。
周亞迪看著那幾個人的背影,無力地搖搖頭說:“不是我不休息,是我不敢,你看看這些人,哪一個能讓你放心?進了這種地方一旦被巡邏隊發現,沒事都得問出點兒事來,在這兒多停留一分鍾,就多一分鍾危險。”他接過我遞給他的水喝了兩口,舔了舔嘴唇說:“要都和你一樣,我省心了。”他苦笑著搖搖頭。
“迪哥,你親自冒險跑來就是為了見我?”
“怎麼?你不信?”
我看看他沒有吭聲。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失望。曾經自稱是金三角的國王的那個意氣風發的毒梟,如今淪落到身邊沒有可用之人,我是否應該高興?可問題也出在這裏,周亞迪現在好像混得並不好,那麼他在金三角又有多大威力?劉亞男的那個配方到了金三角,他有沒有資本去和其他人搶都是問題,又怎能幫我掀起太大的風波呢?如果是這樣,我為什麼不去找一個勢力相對較大的去合作呢?我是來剿滅他們的,不是來幫助他們的。
我想起劉亞男說過,金三角的勢力出現了變化,從我們的控製中脫離了。這對國內的禁毒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偏偏金三角周邊的那幾個國家時局動蕩,毒梟與軍政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想要做到一鍋端根本不可能。就算一時被端了窩,沒多久又會有新的組織繼續加入,繼續製毒販毒。也因此國內想要截獲由金三角運往內地的毒品,必須得時時掌握那裏的信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