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碰上熟人了!”往事像過電影一樣閃現在他的腦海——
那是當年在戈壁灘設防時,部隊要為核試驗基地修個水庫,由於不了解地質結構,特意申報上級批準,從地方借調來了一位叫韓揚的工程技術人員,見了麵才知道,他就是圖恬大叔的外甥拴柱。多年不見的一對夥伴,興奮地摟在一起。韓揚向捷舟介紹了他跟隨圖恬、張宏援疆後的經曆,有三個情節給捷舟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一個情節是:韓揚十六歲那年,一位老教授來到草原考察,韓揚熱心地給他帶路,一天他望著稀疏的草場對韓揚說:“這個草原已經幾千年了,草也有退化的規律,需要進行品種改良,才能不斷茂盛,可惜當地人缺乏這方麵的科學知識。希望你報考林牧專業,將來為改造草原和森林出點力。”
在這位教授的鼓勵和圖恬叔的支持下,韓揚報考了林牧專業學院,老教授專門給他講國外改造草原的課程,並領他參加培育新草種的實踐。畢業後,韓揚滿懷信心地回鄉改造草原,發展牧業、林業和農業,很快培植了一大片新草地。
第二個情節是:韓揚對改造草原正幹得入迷時候,國家地質隊來這裏找礦,為工作方便,需要一位有文化的當地人。那時,邊疆的知識分子鳳毛麟角,地區領導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便臨時把韓揚調了過去。地質隊一位老專家,很喜歡韓揚的執著精神,經常帶他野外作業,韓揚也很熱心地照顧這位專家,倆人成了忘年交。老專家重病彌留之際,特意派人把韓揚找來,從枕下取出一張圖說:“孩子,我看你挺熱心家鄉的發展,在你們的南山,有兩道金礦礦脈,每噸礦石含金量高達十九至二十克,個別地方已經形成了天然金塊,有些小溶洞裏就能找到,但是,這個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一經發現,必然出現淘金熱,山上的土壤和植被本來就薄薄一層,如果無數的人群蜂擁到山上狂挖濫掘,會破壞植被,雨季來臨時,洪水泛濫,水土流失,你們家鄉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景象,也會隨之消逝。隻有當這裏的領導有環保意識、能夠確保絕對有序開發時,才能幹這件事。這個金礦,既是你們的財富,也是你們的災難。看你是個有良心、有發展的孩子,我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第三個情節是:侯庭凱專員一次下基層時,韓揚陪同。他的學識、人品、經曆引起了侯專員的濃厚興趣,通過各方麵的了解,認定韓揚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到了部隊,韓揚全身心投入水庫地質勘察,部隊領導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水庫建成後,想留他入伍。但是,侯庭凱幾次打來電話,要韓揚回去。那是年輕人最喜歡當兵的時代,韓揚不願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但是他也忘不了侯專員和兩位老教授的囑托,思慮再三,最後下決心回去,部隊隻好放行……
憶起這些,捷舟十分感慨。晚飯時,他提出先去丹北馬場,看望老紅軍栗侖。尤魁囑咐冀市長:“栗侖老紅軍是當年西路軍流散人員,上級領導特派捷舟專程探望,你找倆熟悉的人陪他去。”
冀市長答應下來。飯後,捷舟看機關找人需要些時間,便先到街上散散步。
改革開放後的嶽丹,市容有了很大變化,過去低矮的平房不多了,一棟棟兩三層高的樓房整齊地排列在街道兩旁,但是規模畢竟不大。
捷舟信步走出招待所,沒一會兒,走到了城市的盡頭。郊外的天空,月光如銀,秋風陣陣,挾裹著沙粒,拂麵而來,遠處古柳下,一個人羌笛橫吹,樂聲悠揚。
捷舟走到跟前,人影一回身,好熟悉的麵孔啊!
捷舟看清了,他就是韓揚。十幾年不見了,他還是老樣子,不過,背駝了一些,人比過去瘦了,圓圓的臉龐上一雙大眼有些黯然,眼角上的魚尾紋印證著歲月的滄桑。
“啊!終於見到你了!”捷舟熱情地握住他的雙手。
“原來是捷舟啊,你怎麼來了?”韓揚也驚奇地問著。
捷舟向他說明來意後,兩人各自談起了分別後的經曆。從談話中,捷舟了解到,韓揚從部隊回來後,由公社一般幹部做起,很快當到公社黨支部副書記,這時,“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韓揚也幾經批鬥。後來,“支左”幹部看到他有部隊工作經曆,覺得是個依靠力量,經過再三動員,造反派同意他參加“三結合”的領導班子。十年動亂後,他擔任了公社黨支部書記,後來,被提升為副縣長,又調到州農牧局當了副局長、局長。丹北馬場原是中央企業,副廳級單位,占地麵積約為嶽丹的四分之一,是著名的軍馬場和糧油豐產區。後來,軍馬不養了,下放給了地方,但是場區內有的企業,國家某部委機關沒舍得全權下放,一位副司長仍掛著書記兼場長的頭銜,市裏隻好派韓揚來任副書記兼常務副場長,司長隻是偶爾來談談企業利潤分成,場裏的工作,一直由韓揚全麵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