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張宏轉業後,被分配到公社牧場當副場長,當地經濟狀況比較落後,複轉軍人的安排也比較困難,張宏統計了一下,他們縣有八百六十多名複轉軍人,四十一戶烈屬,一百二十九名遺屬。其中騎兵部隊下來的三百五十二人,工程兵下來的二百九十六人,高炮部隊下來的八十二人,裝甲兵下來的四十五人,空降部隊下來的九人,其餘七十六人都是步兵部隊退役的。為了幫助困難的複轉軍人,特別是烈屬和遺屬,包括張宏在內的幾位轉業軍官,專門碰頭分工,幾個人包一戶困難的轉業軍人或烈屬、遺屬。王國洪同張宏是一個營的兩個連長,他轉業回鄉的第一天,就來到大娘家說:“您是國洪的娘,也是我的娘。現在我回來了,家裏有困難就找我。”從此,王國洪家的重活累活他都包了。他在的那個牧場,說是個社辦牧場,也就是養了幾十峰駱駝、百十頭毛驢。近兩年,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有些村買了汽車,有了電磨,毛驢的用處越來越小。現在各地都在找發展經濟的路子,土地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富餘勞動力養豬養羊的、養兔養雞的、外出打工的、幹建築隊的、私下外出販賣貨物的,應有盡有,總感到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到處都孕育著一種新的經濟活力。張宏所在的牧場有九個人,現在也需要找出路轉產。
介紹了這些情況,張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今天我還到外地聯係,想找點好活,給我們這九個人先幹著,忙到下午五點多才回來,沒想到今年冷得早,這不,正準備去給王大娘背冰,碰上你們了。”
捷舟向張宏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後問:“找到新活了沒有啊?”
“還沒有呢。”張宏回答,“我有個熟人在地區搞建築,實在不行,我帶上這幾個人去給他當小工去。聽說煤礦籌備處已經組建,明年就該開工了吧?招工肯定從就近招起,從非農業人口招起,我這幾個人到時候一起轉到煤礦,牧工變成礦工也挺好。聽說新來的部隊馬上就要打井了,明年肯定有好水喝,所以今年背冰的問題我也沒像往年抓得那樣緊,開春的澇池也不用打了。”談到這些,張宏一臉的興奮,眯起雙眼望著捷舟,微弱的油燈映著他黑黑的臉膛,對未來顯得是那樣憧憬。
“張連長!”話剛出口,捷舟就拍了一下腦袋,“你看我,這稱呼叫習慣了,怎麼也改不過來,我的副場長啊,你可別那麼樂觀。煤會有的,水也會有的,但明年是搞不出來的,起碼得後年。”
“你說什麼?”張宏伸著頭,不解地望著捷舟,“打口井,不就幾個月的時間嗎?這裏煤層很淺,挖下去沒幾米就是煤,開春幾個月就行了,還要等到後年?”
“哪有那麼簡單!你是在部隊幹過的,在這地方打口井,要一千多米呀!從選點、定位,到經費、調兵,得多少程序啊。還記得那年我帶治理‘五多’工作組,去你們部隊調查時的談話情況嗎?”捷舟問。
“記得記得,”張宏邊說邊和捷舟憶起了當時交談的場景。
那是工作組到部隊的第三天,捷舟同工作組的同誌說:“我從當兵起就見機關年年講反對‘基層忙亂’,‘機關五多’,可到現在,這個問題仍沒解決。這次,我們可以先了解一下基層忙亂是怎樣引起的,今天就派九個人到五連,按照柳比歇夫的時間運籌法,分工每人跟一個基層幹部,對他們每天工作的時間一分鍾、一分鍾地統計,連續統計六天。”一個星期後,連隊忙亂的問題就看出眉目來了,一個是連隊自身的問題,主要的還是機關的問題。
回憶到這些,捷舟懇切地同張宏說:“還記得上次我們談的對基層忙亂、機關‘五多’的分析嗎?隻要改革還沒有深入到這個領域,工作程序和效率就會是我給你計算出來的結果。”
張宏瞪大了眼睛,有點不相信地喃喃自語著:“改革觸及不到這個領域?明年煤礦就辦不起來?”他搖了搖頭,“我不信,算了,不說這個,你說我們現在該幹點啥?”
捷舟說:“我有個想法,你看行不行?我在同部隊移防來的路上,看見到處都在搞建設,許多縣城在蓋樓、修路,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們這裏山上的石質不錯,你們複轉軍人中不是有二百九十六名工兵嗎?他們會玩炸藥、開山、打石頭,你把這些人組織起來,買點錘子、鑿子、鋼釺,我設法找人給你借點錢,買上一台切割機,你們采石,料材外銷,碎石留著,部隊進來了,煤礦開發前要修路,離不開石子,你們弄台粉碎機,粉碎一下,保證賺錢。到煤礦正式開工時,說不定你們不願去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