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亂中更見偽與誠(5)(2 / 2)

久別重逢,三人都有太多的心裏話要說,不知不覺,劉漢卿和洪詩詠都要離開青蘭市,臨行前,劉漢卿拉著捷舟的手,囑咐道:“捷舟啊,這幾年,你因為求實吃了不少苦頭,後麵說不定還會遇到麻煩。聽說丁鈞同誌要來你們這裏當司令,他是個很耿直的人,在他領導下,不會吃大虧。”

“感謝劉書記的關心!您這把年紀去高原找藥,那裏氣候多變、地形複雜,我給您帶束紅綢,有事了拴根紅綢,我的銀鷂可以幫助傳遞信息。”捷舟關切道。

這一夜,捷舟呆呆地坐在床前,他想起了古廟被毀的神像,研究院那批關牛棚的老專家,再次被審查的白凱副政委,在卡車上遊行示眾的領導,以及從古州到邊疆的劉漢卿、宮伯羽、甄廣懷,他們差不多是古州地區黨委的半個班子,深感這次“文化大革命”的主要問題,是怎麼看待老的文化傳統、老一代知識分子,特別是怎樣看待老幹部。他想,預防領導幹部變質、改造知識分子的世界觀,動機是好的,但這種大民主的方法有問題,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種方式,運動群眾,鬥老幹部,乘機奪權,現在有人又開始提“老幹部就是民主派,民主派就是走資派”等論調,更是把個性變成了共性,為篡黨奪權製造理論依據,荒謬至極。尤其是我們的衛星研究,絕不能再耽誤了!國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總得有人說個話吧。

想到這裏,捷舟披衣下床,望著窗外的雁皋山和青塔山,又想到自己到西北這麼多年,踏遍了西北的戈壁、沙漠、雪山、草地、冰川、高原,從耳聞目睹中感受到這些年因為運動多、形式主義的東西多,強迫命令、簡單粗暴等官僚主義作風,在一部分幹部中蔓延滋長,群眾對他們有意見。但這種幹部是個別的,絕大多數是好的。他們有的來自江南水鄉,有的來自東海之濱,有的來自鬆花江畔,解放西北後,留了下來,紮根高原,無私地奉獻著自己的一切,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多數人的業績值得歌頌而不是批判。

觀通老人搖著葫蘆,童心未泯的形象,刹那間也閃現在他的腦海中,似乎在問:“怎麼樣,敢不敢為他們講句話?”

捷舟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中的礫石,堅定地自言自語著:“現在,不分好壞,打倒這麼多老幹部,是錯誤的。作為一個有覺悟的黨員,一個有良心的公民,應該說句公道話!”

捷舟睡意全消,掏出筆記本,經過反複比較,一個老幹部的形象浮現在眼前,他就是吉發柳。這位紅軍時期入伍的老同誌,從江南水鄉長征到延安,經過南征北戰,跟隨一野從西安打到新疆,然後揮師祁連山剿匪,留在西北一個貧困縣。他的多少同級得到提拔,調進了大城市,多少個下級也提拔了,調到了沿海或家鄉,而他一直當了十幾年的團職幹部。他嚴格要求自己和家屬子女,從不抽公家一支煙、不占公家一分錢,他熟悉縣裏的一草一木,和群眾關係搞得非常融洽,積極參加縣革委會的領導工作,為當地人民辦了大量的好事、實事。

捷舟深情地為他寫了一篇催人淚下的材料,被機關轉發,送到報社宣傳。《大軍報》的領導閱後深為感動,拿著稿子說:現在都講老幹部等於民主派,民主派等於走資派,批他們搞特權,走資本主義道路,這個典型,是對這些說法的有力駁斥!隨後,該領導把這篇文章加按語登在了頭版。文革“旗手”江青看到,大發雷霆,派人給《大軍報》送去一張大字報,《大軍報》的一位幹部不知送大字報人的來頭,上去勸阻:“我們這裏不允許部隊來貼大字報。”

此人厲聲說:“是江青同誌讓我來貼的。”報社的人不敢再說什麼,無奈地看著他把大字報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