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導讀
驕傲容易使人脫離實際,革命和建設的一連串勝利,使黨內一部分領導同誌飄飄然起來,“左”傾冒進傾向日趨發展,迫切改變落後麵貌的主觀願望和小生產土壤產生的幼稚幻想,又將其推向高潮。在兩者的作用下,中華大地發生了一次不該發生的大躍進。
初進工廠的捷舟和尚在讀書夥伴們,都被卷入這股洪流,他們驚詫地看著:土法上馬,全民煉鋼,小土爐遍地開花,城鄉居民的鐵鍋、鐵鍬、鐵犁、鐵門環,都被砸毀做煉鋼原料;農村成立了人民公社,辦起了公共食堂,畝產萬斤的糧田,兒童在茄子上打秋千、在麥浪上賽跑等宣傳畫隨處可見,不少地區展開跑步進入共產主義試點——這些誰都不相信的事為什麼會發生?捷舟在書山中一本本翻著,同工人、農民一個個探討著,希冀找出答案。
第十七節搞革新生產挖潛力
對“反右”的思考尚在繼續,又一個難題迫在眉睫——交學費的時候到了。
傍晚,捷舟在校外水塘邊踱來踱去,思索著到哪裏找學費。
忽聽身後有人問:“你是捷舟嗎?”
捷舟轉過身來,看到來人三十來歲,中等個頭,穿一身藍製服,頗為儒雅。他自我介紹是工業學校的教員許哲,和劉漢卿交往多年。劉漢卿捎話,讓他幫一下捷舟。學校招生準備在即,許哲主動找來了。
捷舟聽後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劉漢卿的信遞上去,許哲看了說:“今年我們要試辦工業學校,中學畢業就可以考,一切都是公費。”
“可我還沒畢業。”捷舟說。
“聽說你成績不錯,如果能到鄉裏開個同等學曆證明,也可以參加考試。不過,不能讓人知道,學校的在讀生到外邊考試,被發現了兩頭都要開除的!”許哲囑咐。
“謝謝您,我回去考慮一下。”捷舟有點不好意思。
家裏再也拿不出上學的費用,捷舟把報考工業學校作為唯一的選擇。他晝夜苦讀未學過的課程,還抽空去機械廠實習,學習相關技能。報名時,他找到鄉文書,要求給他開個“同等學曆證明信”,文書瞅了他幾眼:“你畢業還早呢,我不能給你開假證明。”捷舟沒辦法,一直在那裏磨了三天,文書還是不肯寫。
他發現公章就在桌子的抽屜裏,一天,他趁文書去打開水,鑰匙掛在抽屜上,匆匆進屋拿起信箋就蓋了章……
楊柳輕拂,豔陽高照,黃鸝在樹上悠悠地歌唱著,捷舟的心情也很久沒有今天這麼好。報考工業學校的人很多,錄取名額很少,他能有幸被取上,又碰上了大躍進的年代,工業躍進、農業躍進,教育更是提前躍進。
學習不久,被分到了工廠。
這天,他趕到機械廠報到。遠遠看見冒著火焰的高爐,聳入雲霄的煙囪,隆隆的機器轟鳴聲,一切都是那麼地光鮮!
捷舟高興地找到車間主任易光學師傅報到,易師傅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有點猶豫地說:“孩子啊!你這麼瘦弱,那一勺鐵水可是四十五斤重,你端得了嗎?”
捷舟毫不猶豫地說:“沒問題,我十二歲就去縣城推過煤,往返一百二十多裏,一車能推四百多斤呢。”
易師傅搖搖頭:“端鐵水和推煤不一樣,這可是個危險活兒。端在手裏不僅速度要快,而且要平穩。跑慢了,鐵水表麵會凝固;跑不穩,鐵水又要灑出來,落到地上鐵花四濺,沾身就是一片傷疤。”
“沒問題,別人能幹我就能幹。”捷舟堅定地說。
易師傅覺得這小夥子挺執著,還是有點不放心地說:“好吧,你可以試一試,但千萬不能燙著。”
“沒問題!”捷舟說著,就照著別人的樣子走到大爐前。
他揚頭一看,高大的煉鋼爐,烈焰騰騰。一車車的礦石倒進去,一會兒就化成鐵水。澆鑄班的工人,個個頭戴柳盔,身裹厚厚的護具,手上的鐵勺有一個長把。把勺頭往高爐鐵水出口一放,爐後的工人就啟動開關,紅紅的鐵水頓時衝出高爐,流入勺內。盛滿時,端鐵水的人大喊一聲“啊-嗬-”,負責閘門按鈕的操作手馬上關閘。端鐵水的工人端起鐵勺,又快又穩地跑過幾百米長的通道,來到模型車間,把鐵水倒進砂模。由於砂模是流動的,所以沒有固定的電線照明,到了晚上,照明工手持一根長鐵棍做成的“火油亮子”,來回照明。“火油亮子”的頂部用布條纏了一個圓球,外圍用鐵絲紮起來,蘸著柴油,點燃後又亮又方便,像一條條火龍隨著澆鑄工人往來穿梭的身影搖曳著、飛舞著,與濺出的鐵花混在一起,猶如絢麗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