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者謂漁者曰:“吾嚐負薪矣,舉百斤而無傷吾之身,加十斤則遂傷吾之身敢問何故?”
漁者曰:“樵則吾不知之矣。以吾之事觀之,則易地皆然。吾嚐釣而得大魚,與吾交戰。欲棄之,則不能舍,欲取之,則未能勝。終日而後獲,幾有沒溺之患矣。非直有身傷之患耶?魚與薪則二也,其貪而為傷則一也。百斤,力分之內者也,十斤,力分之外者也。力分之外,雖一毫猶且為害,而況十斤乎!吾之貪魚亦何以異子之貪薪乎!”
樵者歎曰:“吾而今而後,知量力而動者智矣哉!”
樵者謂漁者曰:“子可謂知《易》之道矣。吾也問:《易》有太極,太極何物也?”
曰:“無為之本也。”
曰:“太極生兩儀,兩儀,天地之謂乎?”
曰:“兩儀,天地之祖也,非止為天地而已也。太極分而為二,先得一為一,後得一為二。一二謂兩儀。”
曰:“兩儀生四象,四象何物也?”
曰:“四象謂陰陽剛柔。有陰陽然後可以生天,有剛柔然後可以生地。立功之本,於斯為極。”
曰:“四象生八卦,八卦何謂也?”
曰:“謂乾、坤、離、坎、兌、良、震、巽之謂也。迭相盛衰終始於其間矣。因而重之,則六十四卦由是而生也,而《易》之道始備矣。”
樵者問漁者曰:“複何以見天地之心乎?”
曰:“先陽已盡,後陽始生,則天地始生之際。中則當日月始周之際,末則當星辰始終之際。萬物死生,寒署代謝,晝夜變遷,非此無以見之。當天地窮極之所必變,變則通,通則久,故《象》言‘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後不省方’,順天故也。”
樵者謂漁者曰:“無妄,災也。敢問何故?”
曰:“則欺他,得之必有禍,斯有妄也順天而動,有禍及者,非禍也,災也。猶農有思豐而不勤稼稿者,其荒也,不亦禍乎?農有勤稼穡而複敗諸水旱者,其荒也,不亦災乎?故《象》言‘先
王以茂對時育萬物’,貴不妄也。”
樵者問曰:“姤,何也?”
曰:“姤,遇也。柔遇剛也,與夬正反。夬始逼壯,姤始遇壯,陰始遇陽,故稱姤焉。觀其姤,天地之心,亦可見矣。聖人以德化及此,網有不昌。故《象》言‘後以施命誥四方’,履霜之慎,其在此也。”
漁者謂樵者曰:“春為陽始,夏為陽極,秋為陰始,冬為陰極。陽則溫,陽極則熱;陰始則涼,陰極則寒。溫則生物,熱則長物,涼則收物,寒則殺物。皆一氣別而為四焉。其生萬物也亦然。”
樵者問漁者曰:“人之所以能靈於萬物者,何以知其然耶?”
漁者對曰:“人之所以能靈於萬物者,謂其目能收萬物之色,耳能收萬物之聲,鼻能收萬物之氣,口能收萬物之味。聲色氣味者,萬物之體也。目耳口鼻者,萬人之用也。體無定用,惟變是用。用無定體,惟化是體。體用交而人物之道於是乎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