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已是大亮。鳥兒唧唧啁啁叫個不停,正是山花爛漫,草木茂盛的初夏;兩人都被洞外的晨陽耀得睜不開眼睛,風逸摘了一個大的山竽葉罩在靈兒的頭頂,拉著她的手向桃林走去。
“這時候興許還有未摘盡的桃子,我摘兩個給你墊墊肚子。”
剛至夏時,桃子已被王宮的守林人收摘完畢,兩人走來走去,隻看到茂密的葉片。風逸縱躍而起,手中多了一根樹枝,上麵居然還掛著兩個紅豔的大桃子。
“走,我們到水邊洗洗,正好捉條魚烤來吃。”
靈兒坐在潭邊的大石上,吃著洗淨的桃子笑咪咪地看風逸用削尖的木棒叉魚。
她伸長了手臂,把桃子放到風逸嘴邊,讓他咬上一口,“你不是有內功麼,對著水麵發幾掌,魚不就翻上來了?”
“那樣會殺死很多魚蝦的,我們隻捕一條吃就行了。我們風族的規距是: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殺戮是無罪的,如果是為了驕奢淫逸而進行的殺戮,上天會降罪的。”
“有道理,你的心性變良善多矣,的確不宜再做一國君王。”靈兒吮著手指上的桃汁,小心地從大石跳下來。
風逸已叉起一條大魚,用鋒利的匕首剖開魚肚,洗淨之後重新穿在木棒上。他在靈兒坐過的大石上,堆起枯枝燃火烤魚。
靈兒撿起方才的桃枝,念念有詞:“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當酒錢!”
她揮動了兩下,索性拿著桃枝跳起劍舞,“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換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靈兒,我聽你念的這些詩賦雖然用詞絕妙,意蘊非凡,但並非是當世的文體,這是你自己獨創的麼?”
靈兒停下來,“哥,你相信靈魂轉世嗎?”
風逸轉著手中的木棍,遲疑地搖搖頭,前世?他三十八歲之前是薑諸兒,三十八歲之後成為風逸,也算是兩世為人了吧。
靈兒見他不語,坐到他身邊低聲道,“我,能記得前世的一些事情,興許是過奈何橋的時候沒喝那碗孟婆湯吧,許多來自前世的歌賦我不時會想起。那些並非是我的詩作,世人稱我為文薑,其實我是欺世盜名而已。”
“前世,你前世生在何處?也是一個女人麼?你夫君是什麼樣子的人?”風逸居然想到這個。
靈兒睨他一眼,這小氣鬼!“前世的我也是個女子,沒等嫁人就莫名其妙來到這一世了,還成了你妹子……”
風逸嗬嗬笑起來,仿佛了了一樁心事,“是這樣啊,你定是為了今生嫁我才投生到齊地的,嗬嗬……”
靈兒不再理會那個極度自戀的家夥,又舞起桃枝唱起自己前世喜歡的曲子,“花開花落的人間,曾有的思念;在那輪回轉世中,注定的姻緣——”
“煩惱有千萬千,快樂在天外天;恩恩愛愛多少年,一朝相對無言——”
“今生以前我是誰?今生以後誰是我?翻手是雲覆手是雨,喜無常愛別離。誰知道朝朝暮暮竟是瞬息?”
風逸聽著靈兒有出世之意蘊的歌聲,胸中的莫名的悸動;他曾指揮著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快意廝殺,早將生死看得淡泊,聽著這幾句歌詞,居然起了對死亡的畏懼!此生之後,世上再沒有他這個雄偉男兒,笑顏如花的靈兒來生也不知生為何人,他握著木棍的手居然抖了起來。
“偶開天眼見紅塵,方知身是眼中人。若為情愛若為真,古井水也沸騰;明明滅滅的人生,我願作一盞燈,溫暖你的寒冷,關照你的一生……”
“好!”一人拍著巴掌走向他倆身邊。風逸一怔,自己居然如此分神,連別人近了自己兩丈之內都未覺察!
來人正是紫衣金冠的薑小白,他濃眉一挑,“大哥二姐在躲在這裏逍遙快活,我為了你們可是差點讓那冥王給化成碎末——”
“小白,過來!我有事告訴你。”
薑小白撇撇嘴,靠近風逸身邊,“什麼事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