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豪微微呆了一下，眨了眨還有點紅的眼，看著雙目漲得血紅、神情激動地質問自己的趙飛雲，想了想，柔聲道：“對不起，飛雲，我知道讓你想起了你的往事。其實，殺平民不是為了我們，是為了天龍帝國啊！他們沒錢，可是他們每年會種出許多糧食，還會繳納不少的稅款，他們還會生下許許多多的孩子，這些，他們上交的稅，會變成士兵手中的劍，身上的鎧，他們種出的糧食，會變成軍隊人馬的糧草，他們和他們所生的孩子，在戰爭中會變成殺戮我帝國子民的戰士！殺死平民，就能削弱他們的國力，減輕對我們帝國的威脅！事實上證明，我們這種舉措，也的確為帝國創造了極為有利的外部條件，帝國也才能夠有今天的局麵。”
趙飛雲也覺得自己有點過激，閉了閉眼，才輕輕的說：“為了可能爆發的戰爭，為了降低潛在的威脅，就不惜大肆殺戮手無寸鐵的平民，是不是太殘酷了？”
程世豪歎了口氣，道：“本來，外公沒打算這麼早把這些事講給你聽，你畢竟還小。等你上了戰場，真正的經曆了戰爭的殘酷，你才會知道，為了勝利，一時之仁是毫無存在的價值的！有時婦人之仁，會害死更多的人。有一天，你可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才會學會，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多年後，此言竟會成真！趙飛雲的一生亦因此而改變！
趙飛雲呆呆的看著程世豪，他聽到的這些，對他而言，過於殘酷，讓他很難消化和接受，幸好程世豪也不是讓他現在就接受自己的看法，寬慰了兩句後，兩人再隨意聊了幾句，趙飛雲便回到了飄香院。
幾名五大三粗的侍女們忙放好熱水，又替趙飛雲寬衣。這是伯爵府的一大奇景，除無悔所住的青荷院的都是年青的侍女外，其餘的侍女都是粗手粗腳的中年婦女，真不知道程世豪是什麼欣賞水平！趙飛雲走進水池中，泡在熱水裏發起呆來。兩名侍女在他身上抹上一層細滑地乳膏，用綢緞在他身上用力的擦洗起來，浴池中頓時冒出許多白色的泡沫。微燙的熱水從一個黃銅所鑄成龍頭形狀的嘴裏流了出來，緩緩地注入池中，池下有小孔的放水口，以同等的流水量緩緩的向外排放，這樣保證了池裏水的清潔，也不會溢出或洗得太久放幹了。府中有數個院落，每個院落裏都設有這樣的熱水池。伯爵府占地雖不是很大，也共有前堂、中堂、後堂和內堂和後院四層建築，左邊是一棟樓房，供家族騎士起居和生活，右邊略退後一些是各類似雜院如柴房、廚房、馬棚等等。趙飛雲他們都是居住在後院之中，多出來的院落則作了待客的精舍。
好不容易泡完澡，兩名侍女替他穿好睡袍，清理浴室，趙飛雲神不守舍的走了出去，來到院中，看著天上的明月，回想著剛才程世豪所說的話。憑心而論，從理智上，自己也覺得在當時，處於他們的角度，張侯爵、程世豪他們做的事情並沒有錯，甚至可以說，他們也是保衛帝國的英雄，隻不過是見不得光的英雄，但他們對帝國所做出的貢獻，卻毫不比沙場戰死的英雄低。從這點來說，趙飛雲也可以理解，但是一想到荊家莊的遍地屍骨，想到自己的當時的悲痛，從而可以體會到那些失去親人的人們痛不欲生的慘狀，從感情上他是難以接受的這種作法的。
轉出小院，趙飛雲來到院外的花園，卻無意中看到在前方的月色下，顧影飄身著睡袍，坐在小池邊的一塊青石上，懷中，無悔趴在她雙膝上，看樣子已經睡著了。顧影飄住在與趙飛雲相鄰的逸情院中，聽說那個院子除了她之外，從沒有安排過其他人住過，也可見她在程府的地位。顧影飄顯然是沐浴過後，被無悔拉到花園中來的，滿頭的長發隨意的披在肩頭，正呆呆的望著月光下的園林，似乎心事重重。趙飛雲心裏暗歎了口氣，轉身走回了自己的院子。現在他可沒有心情去聊那些無聊的話題，此時，他突然深深的思念起柳如月和黃知蝶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