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姓錦,名雨紅。雨紅雨紅,一樹櫻桃帶雨紅。原是個極美的名兒,她卻解釋為“天下酒雨臉就紅”。錦雨紅號稱為酒生,為酒死,為江湖三大女之一,是個孤兒,卻從不自憐,如今已二十有三,也不急著嫁人,醉生夢死渾渾噩噩的生活過得倒也自在。
夜間西湖旁,笙歌四起,酒館內人來人往,路過的人,都會禁不住掃一眼錦雨紅。她倒不大介意,拍拍少年的肩道:“你雨紅姐我不是讀書人,說不來大道理。但就憑我在外打滾這麼多年,怎麼著也不會說假話。在外頭混哪,沒有不吃虧這個道理。”
少年點頭道:“我知道。”錦雨紅灌了一口酒,嘴皮翹得老高:“我也明白你的,小複啊,不不,小李啊,我能理解你的苦。江湖上的人對你是有偏頗,晨耀敗壞與你無關,這點雨紅姐是清楚的。你原來過的那生活啊,我也明白,那真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金迷紙碎一下變成貧困潦倒,是我也該苦死了。可愁有啥用呢?人無笑臉休開店,會打圓場自落台……”
錦雨紅最大的毛病就是嘮叨,少年被她念得頭皮發麻,便打斷道:“雨紅姐,謝謝你。我隻是來同你談談心,不是來抱怨的。”錦雨紅將酒壇子往桌上一擱:“行,你想說什麼。”
少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錦雨紅道:“你不知道我幫你定。給我說說你那十三個愛妾好是怎麼收的好了。”少年支吾道:“嗯……其實他們不都是女子。”
錦雨紅又喝一口酒,模糊道:“我知道,女妾的我不想聽,我就想聽男妾的。你和我說說那個什麼牡丹公子好了。”少年怔怔地看著她,半晌無語。
錦雨紅道:“怎麼了啊?我喜歡看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錯了嗎?天下男女愛情多了去了,聽了膩不膩啊。”少年道:“牡丹公子是我的七妾,名叫複容。原來姓什麼,我忘了。”
錦雨紅道:“慢著,你先和我說說‘天籟紙鳶’是什麼。”少年頓了頓道:“那是我家的樓閣名。”錦雨紅納悶道:“就這樣?”少年苦笑道:“就這樣。”
天籟紙鳶,其實是少年隨xing所創。兒時的晨耀山莊,鮮花盛開,芳草如茵,左手攬著複容,右手抱著仙仙,筱莆在前麵引紙鳶之線,鳴見在一旁輕哼小曲。意氣風發之時,偶而念上那麼一句詩,生活倍感閑逸:風際紙鳶那解久,閑聽天籟靜看雲。
隻是千裏搭長棚,沒有個不散的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