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太——過——分——”伍德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他的牙縫裏擠出來,同時抓在菲澤塔腋下的雙手也漸漸收緊。
菲澤塔倒是悠哉遊哉地在半空中蕩起了秋千,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什麼不好。
她這副怡然自得的模樣終於讓伍德的怒火衝垮了理智的堤壩。
“小丫頭片子,別以為老子不屑和你動手,就是怕了你了。老子手上少說也有二三十條人命,再殺你一個,也隻用上一次絞架。”
伍德以為菲澤塔會害怕,甚至話說出口,便開始後悔自己會不會太過分了些。不料菲澤塔看他的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嘲弄。
是的,嘲弄,伍德對這種眼神太熟悉了。上一次看到這種眼神是他還是小孩的時候,省吃儉用攢下的零用錢終於湊滿了第一個格魯特,讓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有錢的人,於是到處炫耀,一直炫耀到了當時和他一起玩的一個農場主的孩子麵前。當時那個孩子看到他手中閃閃發光的一格魯特硬幣時,就是這種眼神。很多年以後,伍德才知道一格魯特確實是一大筆財富,但僅僅是對他這樣的窮孩子而言。可是現在他能做綠林好漢們的首領,就是因為殺的人最多,而他足以嚇得一般人瑟瑟發抖的豐功偉績在菲澤塔麵前換來的居然也是富孩子看窮孩子炫富一樣的眼神。
殺一人是殺人犯,殺十人是強盜土匪,殺百人是英雄,殺千人是將軍,殺萬人是國王,殺十萬人是傳奇,殺百萬人是戰神,殺千萬人就是上帝。伍德之所以隻能做個強盜頭目,就是因為殺的人不夠多。等他能殺到百人,就不再是過街老鼠一樣連活命的權利都沒有的強盜了。而被他像隻貓一樣拎著的菲澤塔能成為叱吒風雲的英格蘭女船王,就是因為光是直布羅陀海峽一場戰役,光是直接死在她一個人劍下的亡魂就比伍德一輩子殺過的人翻了十倍都不止。伍德在她麵前炫耀自己殺過的區區二三十人,和拿著一個格魯特去英格蘭首富麵前炫耀自己的“富裕”有什麼區別?
不過伍德不知道這些,僅僅覺得菲澤塔看他的眼神讓他非常不痛快:“你看什麼看?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的胳膊卸了?”
菲澤塔隻是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距離地麵的高度,發出一聲歎息:“能把我整個兒地拎起來,很得意?這方法隻能用來說明你的力氣很大,在外行麵前,或許能起到威脅的作用,不過在內行看來,你的這種威脅手段簡直幼稚得可笑——我的體重不輕吧?你要費力氣拎著我,還能多分出多少力氣來卸我的肩膀?暫且不論人類的力氣根本不可能徒手掰斷人的肩胛骨,肩關節附近的肌肉和筋膜可不少,你剩下的力氣最多隻能把我拉傷,還僅僅是輕度拉傷而已。如今我們的姿勢卻把你全身上下的要害全都暴露在了我的攻擊範圍之內,而你的雙手卻因為要支撐我的體重,自己送上門來被我限製住,即使遇到襲擊,也不能自保……可見陸地上真是和平啊,你這麼弱的人都能活下來,還能率領一群比你更弱小的人,做個小頭目。如果是在海上,光是你這個破綻百出的姿勢,就夠你死個十幾次了。”
強盜們還來不及為“弱小”這個詞發火,菲澤塔已經準確無誤地一膝蓋頂在伍德的要害,在他痛得鬆手的時候輕巧落地,一腿掃得他失去平衡,向後跌倒。伍德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等他回過神來,脆弱的咽喉已經被菲澤塔踩在腳下。
“人的咽喉隻有頸椎比較堅硬,其他的都是軟骨,一踩就斷。不過軟骨隻是不經踩而已,鋒利的碎骨還是足以破壞許多軟組織的,比如紮破氣管,或者刺穿頸總動脈……效果都會非常精彩。或者弄斷頸椎也不錯。”菲澤塔踢開伍德的頭,把攻擊目標移到他的脖子側麵,“人的頸椎本來就向前突起,而且為了方便頭部和軀幹的運動,整個脊柱都是一節一節的小骨頭組成的,隻要逆著脊柱頸曲突出的方向稍微用點力,就能讓這些可愛的小骨頭錯位,也就是說如果我在你的脖子上輕輕地踩一腳,你就算不死,也是高位截癱。開始殺人,才會發現醫學真的是一門藝術。想象一下,整個人除了脖子以上的部分以外什麼都動不了,該是多麼美妙的感覺……”
伍德嚇得冷汗淋漓。旁邊的強盜們也不敢幫他,生怕菲澤塔不小心一腳踩下去,他們的首領就得親身體會高位截癱的“美妙”之處了。
“慶幸吧?我不是你們的敵人。”菲澤塔終於高抬貴腳。
強盜們還來不及為他們的首領脫離險境而鬆一口氣,隻見菲澤塔帶著開玩笑的神情一腳踩在伍德的*。
伍德一聲慘叫,整個人都像遭了電擊一樣蜷起來:“你個死女人為什麼老是攻擊這種地方?”
“因為方便啊。”菲澤塔沒有任何負罪感,“位置容易辨認,沒有任何防護,而且攻擊效果非常好。男人長了這麼個東西,不就是用來給人踹的嗎?”
對了,還有要讓“阿倫阿代爾”帶回去的報平安的信。菲澤塔完全沒有注意到強盜們聽到她“男人長了那個東西就是用來給人踹”的驚世駭俗的言論之後的慘白臉色,攏起裙子坐下,拿過“阿倫阿代爾”的紙筆奮筆疾書,等她寫完了抬起頭,才發現能給她送信的人全都已經跑得不見蹤影:“喂,人呢?誰給我送信?”而且更嚴重的是……“待會兒誰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