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齋坐落在東樂寺胡同北向,緊挨著東樂寺,店主叫張震江,行裏人都叫他五爺,此人麵相奇特,顎骨較平,鷹鉤鼻、深眼窩,好似高加索人。鋪子主要經營線香和高香,順帶著賣些快貨兒的小玩意。借著東樂寺的佛光兒,博雅齋生意極好,在濱江市,搞古玩收藏的都以認識張震江為榮。不為別的,隻因張震江不僅是個有名氣的收藏家,並且對古玩,尤其是古鼎研究的極為精到,甚麼物件,在他手裏走一遍,或者經他一品評,價格陡升,甚至有外地朋友不遠千裏來到博雅齋,讓張震江斷斷代,說說物件的來曆,在古玩行當裏聲望極隆。
張震江兄弟五人,大哥、三哥均已過逝,剩下的兄弟三個,生的都是姑娘,唯有老三張震東生了個兒子。張小白是老張家唯一的血脈,張震東去世的又早,哥幾個對張小白極為疼愛。十來歲的時候,老二張震海就把張小白送到濱江張震江家中,讓他在濱江上學,由張震江帶著當親兒子養。年紀小的時候,張小白十分聽話乖巧,青春期以後,成績開始下滑,經常逃課。為此,張震江極為惱火,動手打過幾次,張小白頑劣依舊,並且有時還給張震海打電話訴苦,說五叔怎麼虐待他,怎麼對他不好雲雲。張震海心痛弟弟早亡,愛屋及烏之下,對張小白很是溺愛。打電話時,明確告訴張震江,老五,振東當年怎麼救的你,你心裏最清楚,救命之恩,兄弟之情,都隻能在小白身上補報了。你三哥他不在了,小白在你那兒,你該當親兒子養。張震江有苦難言,又不敢和二哥頂嘴,隻能暗氣暗憋,心裏埋怨二哥太溺愛張小白。琢磨了幾個晚上,決定張小白高中畢業就讓他到博雅齋來幫忙,在眼皮子地下看著他,另外也可以讓他學學知識。早些年,張震江有意讓張小白繼續讀書,學個考古,打打底子對以後學他的功夫也有些幫助。可是這個想法在腦子裏轉了一下,就打消了。原因有二,一是張小白對書本上的東西不感興趣,勉強著念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效果;二是張震江表麵上謙遜實則其人十分自負,骨子裏對學校裏教的東西不肖一顧。在加上內心當中張震江對三哥心裏麵十分愧疚,也希望通過傳幫帶把這些年積累下的經驗手把手的傳給他唯一的兒子張小白。
張小白高中畢業後在博雅齋一呆就是八年,八年中,白天爺倆忙活著店裏的生意,晚上張震江把收藏多年的古鼎、古玉、瓷器,雜件等收藏品拿出來,給張小白講解其中的奧妙,怎樣辨別花紋、器型,如何斷代、上手時的重量等等,一點一滴的教給張小白。經過幾年的熏陶,張五爺原本以為張小白可以把本身的性子收斂一些,變得沉穩一點,可惜有些事偏偏的改變不了。張小白雖然這幾年學了不少,可就是安分不下來,嬉皮笑臉,整天不幹一件正經事。他太愛玩了,隻要跟玩的沾邊,他比誰都認真,並且隻要他玩上手的東西,都能講出些道道來。張小白學什麼都不進腦子,隻對那些神神秘秘的未知之事,充滿了好奇心和想象。關鍵還是因為興趣使然,對感興趣的事物,他才會上心,餘者都不在眼內。農曆四月初八過去沒幾天,來博雅齋的人明顯就少了很多。張震江應朋友之約天一亮就離開了店裏。臨走的時候囑咐張小白,有朋友找他一概擋駕,就說出遠門了。張小白對五叔神神秘秘的舉動早就習以為常,聽他如此說也不以為意。
張小白出門見他身影轉過胡同口,忙抓起桌子上的電話打給沈衛國、李建陽兩人,約好了在博雅齋小聚。張小白的朋友不多,沈衛國、李建陽算是死黨,都是從小學念到高中的同學,這些年就沒斷了聯係。張小白、沈衛國、李建陽三個人從小學捅鳥窩開始到高中畢業,一直是鐵三角,就差穿一條褲子,形影不離。在學校中所有孩子做下的“壞事”,加到一起也沒有他們三個多,其中尤以沈衛國最愛惹事,脾氣火爆,十次打架有八次是因為沈衛國先動手。李建陽頂多就是膽子大,不按規則出牌,和外校同學打架雖然也敢動手,但他完全沒有沈衛國那種不要命的氣勢。張小白則完全是技術型打法,因為那時張震武已經教過他一些基本的武術要領,怎麼出拳最快,最狠,人的身體上哪個關節最脆弱,這些技巧在加上平時經常練習,打起架來非常有效,所以沈衛國那樣一個誰都不鳥的人,隻服張小白。
說起沈衛國,我舉一個列子,大家就會明白,他是什麼的一個人。1990年的春天,七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在北京舉行,大會決定接受dengxiaopi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辭去中華人民共和國軍事委員會主席職務。在這一年的10月,為慶祝建國50周年首都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儀式。那天的晚上,張小白、沈衛國、李建陽在學校的操場上,暢談了閱兵儀式的威武雄壯,各自抒發了人生理想,並且平生第一次喝了白酒。讓誰也沒想到的是,就是因為這次相聚,一場鬥毆,直接導致他們被開除學籍,離開純潔可愛的校園而走向社會。事情的緣起十分俗套和狗血,李建陽和另一個學校的一個叫李瑩的女孩處了對象,李瑩的前任男友十分不滿。其實,那時所謂的處對象和今天有本質的區別,頂多就是牽個手散散步什麼的,不像現在的學生開放程度讓人咋舌。當時,沈衛國喝的最多,正在操場做飛機航行狀狼嚎,吵嚷著要去當兵。忽然,一個酒瓶子從黑暗處飛了過來,砸在沈衛國的頭上,緊接著,呼啦啦從路燈後黑暗的台階處下來二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