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1 / 1)

秋天晚些時候,妮莎在女兒伊莉蓮諾娃的陪同下來到黃土山,給父親掃墓。

保國和小凡親自去機場迎接。妮莎見到保國,看著這位分別四十多年第一次見麵的親哥哥,她的眼淚唰一下湧了出來,眼前這位中年漢子,恍惚就是留在她記憶深處的那張照片上的父親模樣,妮莎激動極了,向迎麵而來的哥哥撲上去……妮莎抱著保國的肩膀痛哭起來,保國也禁不住淚流滿麵。此時,這對分別四十多年的兄妹,都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或許,抱頭痛哭是最好的溝通,傾訴,交流。這一場痛哭,就把被歲月風雨阻隔了近半個世紀的骨肉親情,重新連結在了一起。

哭了一會兒之後,妮莎又笑起來,說哥哥跟父親一樣英俊帥氣。妮莎說:“哥哥,媽媽臨走時始終惦記著你和父親。”說著,妮莎又開始流淚了。

當天晚上,月月跟妮莎在一起聊了許多李伯伯生病和保國的事情。月月告訴妮莎,文革時李伯伯被造反派毒打,昏迷不醒,後來是聽了一支《喀秋莎》的歌曲才醒來的。月月說了自己學著她小時候的口吻用俄語喊爸爸,也說了她媽媽袁蕭然做俄羅斯飯菜想喚醒他的記憶的事情,對於李長庚與袁蕭然擁抱之事,月月隻字未提。

袁蕭然跟妮莎聊了許多關於愛蓮的事情。袁蕭然已近七十多歲了,白發蒼蒼,但精神頭很好,她的話語很慢,但很清楚,一件件往事就在眼前閃現,妮莎聽得直流淚,仿佛父親和母親就在身邊。妮莎說:“媽媽病重的時候,曾經說過,要是你爸爸跟袁阿姨結合在一起,也會很幸福的。”

袁蕭然顯得有些激動了,她笑了笑說:“謝謝愛蓮這麼信任我,真的,我從心眼裏敬佩她。”

妮莎突然問袁蕭然一個問題,妮莎說:“袁阿姨,這麼長時間了,難道您就沒想過和我父親結合的事情嗎?”

袁蕭然撫摸著妮莎的手說:“孩子,有些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的。”

妮莎點點頭。妮莎握住袁蕭然的手說:“我明白了。謝謝您,袁媽媽,我代表愛蓮和我們一家人,感謝您這麼多年來對我父親的關心和照顧,真的,非常感謝。”

妮莎說著,向袁蕭然深深鞠了一躬。

第二天上午,他們上黃土山南山坡去掃墓。

來到李長庚墳前,袁蕭然對妮莎說:“孩子,你昨天不是問我關於你父親的事情嗎,我現在告訴你,其實你父親彌留之際,最想見的,就是愛蓮,還有你,莎莎。”

“最後時刻,他已經說不出話了,但是我心裏明白。他臨走前,用盡全身力氣,嘴唇努力動了一下,嗓子裏似乎喊出愛蓮的名字,他的眼睛一直盯著一家人合影照片上的愛蓮,眼角流下一行渾濁的淚。他遺憾地走了。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閉上。”袁蕭然自言自語地說著。

“是啊,他無法瞑目。”

袁蕭然轉過身來,對著李長庚的墓深情地說:“長庚啊,你看看,妮莎帶著她的女兒來看你了,你的女兒,還有你的外孫女,一起看你來了。現在,你應該瞑目了……”

袁蕭然說完,輕輕地抹了一把眼淚。

妮莎已經泣不成聲……

後來,她拿出一個紙包,對著父親的墳頭喃喃地說:“爸爸,這是愛蓮年輕時的青絲,媽媽臨走時交給我,她讓我一定帶給您。現在,就讓她永遠陪著您,祝您二老在天堂永遠快樂!永遠……”

妮莎說著話,把愛蓮的秀發埋在李長庚墳頭。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無不為這對老夫妻充滿傳奇的一生和淒美的愛情故事而感動,而落淚。

秋天明亮的陽光照射著這片遼闊的原野,照射著荒原上突兀的黃土山,山下的油城,神秘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