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今天有沒?有點話嫂去你家吃。”
“蘭嫂,可不是俺小氣,今天俺家熬的也是糊塗。
恁啊,還是喝自己的糊塗吧。”
“老奎哥,恁這牙口還能咬動參了玉黍麵的饃?”
“咬不動咋?
把你家的大白蒸饃給哥拿個?”
“老哥恁看,
俺家的饃比你家參的玉黍麵還多。要不咱換換吃。”
“唉,你媽也太仔細了。
正長身體的娃兒咋能隻吃這個?
給,吃老哥的。”
“別,俺這饃你可咬不動。
半大娃子吃垮老子。
俺飯量大,牙好。
吃啥吃飽了都行。”
章勝利轉著圈和四五個老街坊打了遍招呼後,
轉身擠到了卞蘆花和章利平中間。
“勾子,你(quang)起吃的啥?”
冷不丁的,章勝利寒著聲音問了一句。
“十,十三叔,俺吃了一碗打了雞蛋的麵疙瘩,半個白蒸饃。”
“你爸剛吃了幾個荷包蛋?”
“仨,放了白糖和香油。
俺想吃一個,俺爸不讓。”
張利平話一說完,滿場寂靜。
“勾子,你個兔崽子胡說啥?
咱家哪還有白麵和雞蛋?
勝利,你欺負俺孩兒幹啥?”
“問你家吃啥飯就叫欺負人?
各位爺奶,大爺、大大、叔叔嬸嬸、哥哥嫂嫂,
俺剛才是不是把恁都欺負了一個遍啊?
俺現在可要給恁們賠不是了。”
“勝利,聽大奎哥的,別聽大有家的瞎咧咧。
她不清頭的勁兒誰不zhao。”
“大有家的,
沒事回家把你家屋裏掃掃吧,
整的跟個豬窩似的,就下不進腳。
你啊,就別在這隔應人了,
讓我老婆子把這碗糊塗喝完行不?”
“哼!
你管俺在哪?
俺還沒要完賬呢,俺不走。”
“要賬?
這裏誰家欠你家錢了,這麼有本事?”
“嗬嗬,是啊。
能從鐵公雞身上拔下毛的,是能耐。
對了大有嫂,你借俺家那仨雞蛋都有倆月了吧?
咋,能吃荷泡蛋不能還俺?
俺都沒舍得給俺兒子吃過荷泡蛋呢。”
“大有家的,你麥前借了俺二斤白麵,
這麥也早收過了,該還了吧?
俺老魁牙不好,也想吃個大白麵饃。”
…………
…………
“俺,俺該回家刷鍋了。
勝利啊,俺回頭再來你家要錢。
孩兒,咱走。”
七八個人亂哄哄的向著卞蘆花要賬,她就有點吃不消了。
急忙拉起兒子就想跑路。
“三嫂子慢著。
我可是帶著錢呢,這賬你不要了?
過了這村可就沒了這店,以後就甭再提這事兒了。”
卞蘆花一聽到有“錢”,立馬又站住了腳步。
“咋了孩兒,幾家借她家錢了?
你爹咋這糊塗呢,這不是找麻煩嗎?
借了多少?
三奶我還攢了幾塊錢,
現在回家給你拿去,先還她。”
老太太說完飯也不吃了,
端著碗顫巍巍的就要起身。
“唉,不說就又忘了,看這記性,老了啊!
勝利,你家給我孤老頭子兩季種地、打麥的錢我還沒給呢。
以前老奎哥是沒錢給恁家,
俺那小叔啊,也一直不好意思要,
可俺不糊塗,都記著呢。
現在賣了一些餘糧,手裏有了二三十塊錢。
夠不夠的,先給你們這些,
差的,等收了玉黍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