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被身後突然化作力士的珈女扯掉後,秦朗原本勃然爆發的衝鋒就像那些被曾經自己捏住脖子的野雞野鴨們一樣突然虛脫了。
目光怪異的群獸也像傳說中的驚弓之鳥一樣噗噗地掉到了地上。
那一瞬間的肆意殺伐仿佛很多年前秦朗看過的那個關於一個猛男為一個丫鬟在一個園子裏血戰江湖的故事,永遠凝固在了秦朗的臆想中。
但秦朗還是在群獸止步的瞬間,刹住了自己前進的腳步。因為羊入虎口和人入獸口都是極其愚蠢的。秦朗自認為不具備那種優點。
於是一人幾獸在藏身在樹洞裏的珈女麵前上演了一出名為我們都是木頭人的情景劇。
————————————————————————————————————————————————
乘著這人獸屏氣呼吸,靜聽遠處猛獸惡鬥之際,挾裹著草木氣息與野獸氣味的晚風打著旋輕輕的掠過樹梢,吹拂著皎皎月光下,那名藏身於黑暗處的男子。那男子咬牙怒目凝視前方群獸,渾身赤裸肌肉虯起,手中劈啪燃燒的樹枝和夜空中的香帕遙遙呼應著,照耀著另一隻手上那把如幽靈般將月色與火光閃爍成一股詭異寒芒的血紅玉匕,麵目堅毅如天地洪荒時披荊斬棘奮力行走於地上的先祖。
唉!不習慣,不習慣!除了在小喬麵前,其實自己從來沒有走光的習慣!秦朗瞟了一眼自己壯碩黝黑的胸膛,警惕地盯著突然安靜得像看門狗一樣溫順的野獸們,努力保持著高舉著火把和匕首的姿態。雖然這樣扮人體雕塑的造型有種高也不成低也不就的尷尬,但眼前那一雙雙凶光未盡的幽幽獸眼讓他無暇也無力顧及展示更美的一麵。
神啊救救我吧至高偉大的存在啊眷顧您卑微的仆人吧月之精靈啊光臨這塵世的召喚吧……秦朗腦海裏飛快閃過無數個曾經在電視小說上看過的情節,但讓他沮喪的是除了雲淡風清獸吼依舊,那些傳說中的諸天神佛鬼怪妖精並沒有附著在他那月光下一絲不掛的肉體上。倒是高舉的雙手開始在緊張的情緒下變得漸漸麻木了。
阿黑你狗日的要是還不來袍哥人家隻好決不拉稀擺帶地消失在這群野獸嘴裏了!秦朗看著那堆奄奄一息的篝火越來越暗心中的焦急恐慌也越來越嚴重。
滿頭大汗地作著行將是最後的祈禱,秦朗先前高舉的雙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降到了胸前,那根可以當燃燒短矛使的樹枝也變成一截黑糊糊的燒火棍,嗞嗞地冒著的水氣已經能夠嗞到手上了,倒是血色匕首身上靜靜流淌著毫不示弱的光芒。
“噢——噢——”
在這讓人焦躁急速升級的時刻,秦朗麵前的野獸們突然對著秦朗齊聲高呼,嚇得秦朗差點尿到地上的影子!
“我蹬你個肺!”秦朗最後勉力支撐的一點強硬在突如其來的呼叫聲中轟然垮塌,唾罵聲中,一支殘留著些許火焰的樹枝往那頭叫得最歡的野獸砸了過去。
大樹下篝火上那最後的一簇火苗也在這如流星趕香帕的燃燒短矛之手柄的攻擊中,噗地一聲冒起一縷看不到的清煙,連同秦朗的最後一線希望,熄滅了。
黑暗像躲藏在樹底的惡魔,倏地擦亮十幾隻綠幽幽的眼睛,化作幾頭野獸,蹲在絕望的秦朗麵前。
秦朗默默注視著那十多盞綠色的眼光,伸出空空如也的左手摸索著悄然後退到樹洞邊緣。原本一直嘭嘭亂跳的心口竟然漸漸沉靜下來。銀灰色的月光淡淡地穿過樹葉斑駁陸離地灑在他沉著平靜的臉上,越發襯托他的無所畏懼。
但願遠處似乎已經平靜下來的阿黑能夠在自己化作一灘濃血之前趕回來保護自己的主人。秦朗輕輕活動了一下酸軟的四肢,沉默地看了看已經看不清楚的樹洞一眼,緩緩放鬆身體,低下身子嚴肅認真地麵對這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戰!
既然狹路相逢不能和這些毫無舊恨的野獸們一笑泯恩仇,索性亮出自己手中唯一的匕首,作那最後的勇者。
秦朗淺淺一笑,回複了自己作為一名獸醫麵對走獸時原本就應該擁有的從容。
禽獸之變幾何哉?!徒增笑料而!
“噢——噢——”麵前的野獸似乎察覺秦朗的變化,眨巴著一對對碧綠可愛的眼睛,再次齊聲長嘯後竟撇下獨自散發王八之氣的秦朗秦大匕首師掉頭走掉了!
秦朗瞠目結舌地看著那來時匆匆去時頻頻回頭的野獸們,實在找不出更優美的語言來形容這群可愛的小動物了!隻能依稀引用一句,“多麼可愛的小生靈啊,吃得是骨頭,拉出來的是糞便!”
直到依依不舍的小生靈們消失在明亮月色下的茫茫草叢,秦朗終於感覺自己的心塌實下來了——匆匆離去的加大號?阿?黑閣下邁著矯健的步伐衝過重重黑暗和叢叢野草,出現在小生靈們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