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之醒來的時候是在學校廁所的地板上，日落的光正好從高高的小窗上透進來，被水折射後的陽光有些晃眼。
好痛。
宋知之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濕透了，頭發在滴水，渾身都疼，左半邊臉更是火辣辣的。
可是她明明在江裏又怎麼會在學校，又是誰動的手？
地上的水泛著淡淡的紅，宋知之被弄濕的褲子上暈著不一樣的顏色，直到看清腳踝上順著褲腿上的水滲下來的血跡才確定了血是她的。
血被她身上的水暈開了。
麻木地脫下校服外套綁在腰上離開廁所。
八中正是放學的時間，除了高三，宋知之沉默著揪著垂在腿邊的袖口，因為腿疼腳步一深一淺，努力忽略路上各種朝她投來的奇怪目光。
北門離教學樓很遠，要穿過大半個學校。
空氣裏很悶，連風都是熱的，遠處還能看見屬於夏天的熱浪，男生在球場跑了一身汗。
現在不該是冬天嗎？
宋知之忽然覺得自己病得無藥可救了。
她爸媽這次不在北門蹲她，確定他們沒來宋知之鬆了口氣，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跟他們解釋這一身狼狽的樣子。
“她這樣也敢出來啊？不嫌丟人嗎？”
“血都弄到褲子上了居然就這樣跑出來，綁了校服就當別人瞎嗎？”
宋知之在打車，隻是旁邊傳來的明目張膽的譏笑實在讓人忽略不了，她尷尬地飛快掃了對方一眼，又沉默著往斑馬線對麵走去。
無所謂了，她想。
斑馬線對麵一條街都是吃的，一家燒烤店幾乎正對著八中的北大門，放學的點正是他們開門的時候，生意正好。
一桌男人低頭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其中幾個時不時地看她一眼，哪怕僅僅隻是打量也讓她不自在到渾身起雞皮疙瘩。
“宋知之？”
突然出現在嘈雜裏的聲音讓人心跳驟停，宋知之沒來得及確定行程的手指愣在屏幕上方，頭都沒敢抬一下。
她繞來北門就是為了躲他，偏偏在這碰見他，她的腿幾乎是本能地要帶她逃離這裏，但江憫撈到了她的手腕。
“你這一身什麼情況？”
宋知之低著頭沉默著，原本盯著她看的人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
“看你妹啊看？滾。”江憫不知道對誰罵了一句，宋知之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又落回了她身上。
她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我真是怕了你了。”
江憫語氣無奈，一頂帽子忽然扣在她頭上，帶著另一個人的體溫，暖暖的，熱熱的，帽簷的陰影幾乎擋住了她整張臉。
眼淚來得洶湧，毫無征兆。
“我送你回去。”
宋知之被他牽著，她不該跟他走的，但身體這次背叛了她。
電瓶車後座上，宋知之扶著江憫給她的帽子下意識和他拉開距離，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他亮眼的綠發，仿佛回到了初見他時的樣子。
許久不見，連他是什麼時候把頭發染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學校到家的距離騎車半個小時不到，就算祈願多少次這條路能長一點也沒用，到了小區門口宋知之也隻能把帽子還給他，再說一句陌生又疏離的“謝謝”。
“你沒事吧？”
宋知之抬起頭，江憫的短發被風吹亂，特別的發色和天生帶著冷的眼睛和初見他時一樣，沒有心疼，也看不見難受，不會讓人心痛。
宋知之搖了搖頭，帶著剛哭過的鼻音，聲音依舊很輕，“沒事。”
突然轉性的聲音聽得人渾身不自在，江憫把帽子又扣回她頭上，“帽子濕了你拿回去吧，明天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