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還要做怎解?”
冰涼涼的話語從身後冒出來。桑娘一驚轉身,隻見玄天青沉著臉立於身後,不遠處還有正在低頭聽王捕頭說什麼的黑東生。桑娘仔細而驚奇的打量了一下玄天青的臉。明明早上看見的時候還腫得像饅頭一樣,怎的現在就痕跡全無?剛打量完,那邊黑東生也慢慢的走了過來。唷。這位早上看見的時候兩隻眼睛還一隻青一隻紫來著,這會兒怎麼也消了腫,不留一點痕跡?
黑東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避開了桑娘的視線。看著汴滄月:“汴公子,恭喜了。”
昨兒個夜裏他又和玄天青“切磋”武藝。他與玄天青互相製住對方要害,披露掛霜的在院子裏站了一宿。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被桑娘撞了個正著。
汴滄月回了個禮,視線掃過玄天青:“聽聞黑大人今兒個一大早就趕去了辦案,還累得你和玄公子特意跑來祝賀,滄月真是過意不去。”
“你看什麼?!”玄天青轉頭冷冷的看著桑娘,她還在不錯眼的打量他的臉。唷,狐狸生氣了。桑娘無辜的眨眨眼睛:“沒什麼。我在找饅頭。”
玄天青的眸子裏蹭的冒起青色的妖氣。汴滄月微微一笑:“桑當家的怕是餓了吧?諸位,請入席吧。”
河風習習。坐在頂樓的天字號包間裏吃飯,果然另有一番風味。往外看去,透過雕花的欄杆是碧波滔滔的河水。向裏,十幾歲的少女猶抱琵琶半遮麵,十指輕彈,珠玉聲聲落銀盤。帶著吳儂軟語的淡淡唱腔,自然便美景生春。
汴滄月在席首坐下,左邊坐了黑東生,右邊坐了王捕頭,對麵便是玄天青和桑娘。說話間一溜煙腰軟身嬌的女孩子們便送上了各樣精致的菜式,直看得人眼花繚亂。桑娘打量一番,忍不住便讚了一句:“汴公子這酒樓,隻怕不出幾年,便可將那天祥樓給頂黃了。”
“桑當家的謬讚。”汴滄月氣定神閑:“這也是托了桑當家的福。”說話間抬起酒杯:“來,桑當家的,滄月敬你一杯。”
桑娘伸手,卻被玄天青搶先一步摁住了。他抬頭對著汴滄月淡然一笑:“婦道人家,還是少飲些酒的好。這杯不如就讓天青代飲。”說著便將酒杯拿起,一飲而盡,瞬間見了底。
“玄公子果然好酒量。”汴滄月笑笑,同飲杯中酒:“此酒乃是前麵汾村所釀。用的是初春的雪水,為之曰美人醉。這常年都是上京的貢酒。聽說宮裏的娘娘也是愛喝的。桑當家的旦飲一些也無妨。”
“是否皇上寵愛的魏妃偏愛此酒?”王捕頭在一旁輕啜一口:“民間傳說,美人醉可做兩解。美人醉,醉美人,說的可就是那魏妃?”
“魏妃家鄉便在汾村附近,改莊女子多好此酒。魏妃偏好也就不足為奇了。”黑東生淡淡的解釋。
“美人醉,醉美人?”玄天青咀嚼了一下這句話,抬起眼角看了看汴滄月,卻是麵無表情:“這世界的事,多是層層疊疊摸不清楚。這一層含一層的,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自然看見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了。”汴滄月淡然回答。王捕頭撓了撓頭。明明說的是酒,怎麼桌上的氣氛就那麼詭異。言語間隻覺寒流洶湧,觸之即傷,白白浪費了這一桌子好菜。
“可惜心不如此。隔了層肚皮,還真不知道裏麵揣的是什麼樣的心思。”玄天青斜睇了汴滄月一眼,他笑而不答,轉頭看著桑娘,微卷起袖口挾了一筷子菜越過桌麵放到桑娘麵前的青瓷小盤裏:“桑當家,嚐嚐,這可是我們念桑酒樓的招牌菜。”
“汴公子。你越界了。”玄天青似笑非笑。汴滄月慢慢坐了回去:“玄公子此言差矣。這整個酒樓都是我的,何來越界一說?!”
黑東生沉默的喝著茶。王捕頭低頭吃著菜。看玄天青與汴滄月卻在劈裏啪啦地對視。桑娘無奈的低頭,嚐了一口汴滄月挾給她的菜,果然好味道。
這邊一溜圈的菜嚐了嚐便撤了下去,換上另外一溜圈的菜。仍然是個比個的精細。上到一半的時候卻斷了溜。汴滄月的視線這才從玄天青的身上收了回來,等了半晌依然不見後續,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喊了一聲:“長掌櫃!”
一直候在外麵的掌櫃趕緊擦著額頭的冷汗推門進來:“當家的。”
“今兒個開張,第二輪菜怎的就接不上?我不是吩咐過,天字號廚房裏要事先準備好不可短缺麼?”
“當家的。”長掌櫃為難的又擦了擦額頭,看了房間裏的客人一眼,欲言又止。
“怎的了?說!”汴滄月不耐。長掌櫃又憋了憋,胖臉漲得通紅,終於冒了一句:“掌櫃的,天字號廚房裏……怕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