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三十五、生死相惜(2 / 2)

“我並不是有意想瞞您的。”韻柳低下了臉,道。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老太太卻道,“這次你能陪著我們一起受難,不管你是衝著誰,你也是個有情有意的好姑娘。”

“如果我猜得沒錯,啟良他也應該是知情的吧。那天,我見他看你的眼神就很不一樣。”老太太歇了歇,輕輕歎了一聲,“雖然你和蓉欣長的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不過,他對你和蓉欣卻是天差地別的態度。讓他娶蓉欣,是我主張的。不過,他娶蓉欣更像是為了敷衍我這個做媽的,從來就沒把蓉欣真當成他的妻子來對待。”

老太太忽然伸手去拉起了韻柳的手,“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就很不一樣。”說到這裏,老太太忽然笑了笑,又道:“說起來,他們那父子倆還真是一條心。小寶那孩子,蓉欣照顧了他那麼長時間,從沒聽過他叫蓉欣一聲‘媽’,現在整日聽他叫你‘媽’,倒很是心甘情願的。”

韻柳一直低著臉,默不作聲,她的心就像是被結成了一顆蠶繭,千絲萬縷的蠶絲把她的心密密層層的包裹了起來,撕扯不開,有些透不過氣。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問你。”停了一會兒,老太太忽然把韻柳的手緊握了握。韻柳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被揪起來一些,她知道今晚老太太不會平白無故和自己說這麼一席話。

“要是我們張家這次真能過得了這道坎,”老太太終是問出了那一句,“你會繼續留在我們張家,給小寶做媽媽嗎?”

韻柳怎能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留在張家給小寶做媽媽不就是嫁給張啟良,由現在的替身變成真正的張太太麼?……像是心上長著的一個水泡終於被挑破了,雖然下意識裏她一直在回避著去想這個問題,但其實它一直就存在那裏了,越是逃避不敢去碰,它也越是磨著你。

但是,那種難堪的折磨卻並沒有就此消失,因為這僅僅還隻是一個開始,挑破了一個,還有下一個。她沒忘記新南還在上海等著她,沒忘記她答應過新南以後會陪著他,會給他一個家。新南為她付出了太多,他對她的情意,是她最不願辜負的。——她的心上像是長滿了水泡,都是她不堪觸碰的,那可以預知的一襲疼痛在等著她。

“去睡吧,其實,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見韻柳一直不作聲,老太太心裏也有了個大概,“畢竟,還不知道啟良在北邊到底怎麼樣了?”老人深歎了一聲。

“他說過,他會回來接我們回家的。”韻柳想安慰老人,卻不知怎麼就說了這麼一句。

老太太微微笑了笑,眼睛深處卻含著幾分辛酸。

“他這次能不能安然回來誰也說不準,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老太太說到這裏,卻不知為何停頓了一下,隨即像是有一層陰影蒙上了她的臉,使她的臉忽然間蒼老下去許多,“我的兒子我心裏最清楚,即使他不要自己的命,也會來保全我們的。”

直到從老太太房間裏出來,韻柳還在想著老太太那最後一句話,那句話就像是一隻手把韻柳的心緊抓著。的確,如果真的戰敗,他是不可能做降將的,因為他們還在南京政府的手裏。那也隻有一死了,殊死頑抗,以身殉國,這是他唯一的選擇,至少保全了他們。

這是很顯然意見的道理,是她一直沒往這方麵想,因為不敢。韻柳忽然間想起了那天張啟良眼眸裏凝結的深思了,他一定事先就想到這一層了。

韻柳覺得自己的大半個身子都是涼的,她拖著無力的兩條腿,緩緩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走過客廳的時候,她忽然一轉臉,怔怔朝通往院子的那兩扇緊閉著的玻璃門望著。隨即,她轉步徑直走了過去。

一站在玻璃門前,立即能感覺到屋外那冰凍的寒意絲絲縷縷從玻璃上反透過來。韻柳全然忘記了冷,她久久站在那裏,透過玻璃門,微微抬臉,望著北邊的方向。

“你說過你會回來,你一定不能食言。”凝望著北方,韻柳在心裏深深說了一句。

遠處房屋的屋脊、屋頂在夜幕下成了重重疊疊深色的剪影,除此之外,也隻能望得見高聳入天的冬天的樹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裏搖擺著。再怎麼看,她也望不見北方的風雪,聽不到遙遠那片天空下的槍炮聲……

韻柳的心裏猛然翻騰起一股不可遏製的濃烈的情緒,使她想哭。她難過,因為她發現自己控製不住的害怕,即使之前自己兩次麵臨生死的時候,也沒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她更有些莫名的恨,恨那個讓她這樣無助脆弱的男人,恨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還想罵他一句‘自私霸道’,現在他若在她麵前,她甚至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可是,……她還是擔心他,真的擔心他。

天上,一輪月牙兒斜斜的歪在那裏,月的微光映亮了她濕漉漉的臉。(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