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情繭,深縛誰心(1 / 3)

男女之情常被比作火,烈烈的火。

兩顆心真能燃燒起來自然是好的,燒起那熱烈的衝天的火光,映在臉上,暖進心裏,跳躍著火焰,跳躍著的喜悅。

然而,林韻柳和肖希源的愛卻沒能那般烈烈燃燒起來,兩顆潮濕的心,雖是點燃了,卻注定了的,隻能是升起那滾滾的白煙來,——嗆得人直想流眼淚……

‘嗚,嗚——’

淒清的兩聲汽鳴聲蒼涼的響起,孤寂的回蕩在灰蒙蒙的天際裏,高高的煙囪裏飄起長長的濃煙,飄入那虛無的虛無。

林韻柳乘的船就要靠岸了,眼前就是上海碼頭了。她站在船上,默不作聲望著碼頭上茫茫的、蠢蠢動著的人流。

天上飄著蒙蒙細雨,催著歸家的人更是心急切切,步伐匆匆。也隻有她的心是一片空茫,找不到落腳的踏實。眼前是蒼茫的人海,頭頂上是蒼茫的天,身後是那蒼茫的一片江水,置身其中的她有著的是一顆荒涼的心。……

真的不敢想,也不能去想,隱約間,她也知道自己這一輩子便也如此了,——帶著一顆空了的心,漂浮著活在這蒼茫的人世間。

她也隻願去想眼下她必須要去做的一件事,懸在她心裏已經很多年的一件事,是對她自己,對她母親的一個交待。等到完成了這件事之後,至於她自己,該如何便如何吧,她已無心,也無力再為自己爭任何……

細雨綿綿,絲絲點點打在她的身上並不覺著,漸漸的,卻也****了衣服,發絲上沾掛著一個個小小的水珠,晶瑩一如她冷漠的眼眸。盡管雨絲已經沾濕了她的臉,她卻絲毫不為所動,隻是任由細細的水痕滑過她漠然的臉龐。

沈新南從人叢裏走來,一路看著林韻柳,朝她走去。

她立在那裏,周圍的一切都成了灰色的背景。她上身穿著一件淡墨灰色西式短外套,腰下係著一條青蓮色細褶綢裙,靜默的立在清漆扶欄前,沉靜一如她是和周圍那嗡嗡的人流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也隻有江風一陣一陣寒涼的掠動起她的百褶裙,裙隨風揚,飄逸一如她通身的神韻。

“有人來接你嗎?”

沈新南在她身旁站定下腳,含著淡淡的笑意輕聲問她。

韻柳從幽思中回過心神來,餘光裏略瞥了一眼身旁的沈新南。她低下了眼簾,朱唇微啟,似正要開口,卻忽然像是注意到了什麼,將臉微微一轉,目光隨即落定在了岸上那人叢裏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

不過,不知為何,也就在那一個瞬間,沈新南注意到林韻柳的眉宇間卻似有一層陰影透了出來,卻是稍縱即逝,還沒等他再去看清,她的神情已經又恢複了那一份近乎漠然的沉靜。

沈新南略顯遲疑的將目光轉向了岸邊那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一身西裝裝束,氣質溫雅,臉上微微笑著,正朝船上的林韻柳輕輕揮著手。

“這一路多謝你的關照。再見,沈先生。”

沈新南還在打量著那個溫雅的年輕人,耳邊卻聽見林韻柳忽然淡淡的告別,他轉過臉來,卻看見她已經提起箱子,先前走了。身後的沈新南遲疑的看著她漸漸沒入人叢的背影,深沉的雙眸中掠過一抹低吟。

“老板。”正在遲疑間,一個穿著一身半舊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走到了沈新南身旁,微躬下身子恭敬喚了他一聲。

“嗯。”沈新南的目光依然在追隨著人叢中林韻柳的身影,他沉沉應了一聲,“走吧。”說著,已經先自邁開了步子。

中年男人提起箱子也隨後跟上了。

岸上來接韻柳的年輕人正是秦瀟席。

他見韻柳下了船,隨即便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急切的向她靠過去。

“當心哪!少爺!”

正有一個挑夫扁擔上擔著沉甸甸的行李橫著過來了,堵住了瀟席的路。瀟席不得不站定了下來,就在距她還有三四步的地方——

隔著那攢攢動著的人,卻恍若是隔著一個天涯似的看著她。

碼頭上,人穿來過往,瀟席的雙肩不住的要被周身經過的人前前後後的撞上,使他雖站立在那裏,身子卻總是不自主的要被路人帶動著,兩隻肩膀不時向側前側後的動著;也隻有那一道柔情款款的目光一直不移不轉的定定看著朝他走來的林韻柳。